直到放稳之后,朱瞻基这才走到宫道上,看着熟睡的二叔,咧嘴一笑,低声道:“二叔,继续做你的美梦吧。”
“我要去找爷爷了。”
……
另外一边,御书房!
此时的御书房内,已经跪了许多的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一个个战战兢兢,等待着皇爷的喝骂。
而为首的,正是锦衣卫总指挥使纪纲。
纪纲在靖难之中也是一个狠人,是朱棣的贴身护卫,直到开国之后,便摇身一变,成为锦衣卫总指挥,身份大涨。
可也正因如此,所以他才知道朱棣脾气。
此刻跪在大殿中,大气都不敢喘。
“微臣办事不利,还请皇爷责罚。”纪纲拱手道。
“我永乐一朝,就养了你们这些臭丘八吗?”
劈头盖脸,一本书狠狠砸在了纪纲的脸上,顿时砸的纪纲头破血流,但纪纲仍旧不敢去擦拭,只能任由鲜血滴落到木板上。
朱棣气得叉着腰,来回走动。
“儿子不省心,你们也不省心。”
“看到那些百姓游街,你们都拦不住么?”
一大清早,朱棣就收到锦衣卫的消息,是南京城举行了大型的游街行动。
这些游街行动,若是别的也就罢了。
可偏偏就是针对他朱棣的啊!
他是不孝子,他篡位,他丧尽良,屠杀亲侄子,要逼他退位。
可偏偏纪纲他们没有提前预判这场游街的行动,所以罪责很重。
朱棣怒斥道:“我攻下南京城,屠方孝孺十族的时候,怎么没见到有权子这么大,出来游街?”
“现在倒好,好不容易太平一点,就跳出来找事了?”
“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龙颜大怒,御书房内,无人还能站着。
几前刚刚登基,国朝不稳,于是就有妖孽作乱,南京城内竟然大举游街,想要将这位新任的帝王逼下皇位。
得位不正,便是如此!
此时的朱棣,并未得民心。
相反他攻进应府,使得应府陷入火海,更惹得百姓不悦,现在更是起来抗议。
不过,这其实是正常想象。
每次朝代更迭,都会有留恋旧君主的百姓们起来抗议,造反,使得国祚不稳。
只是朱棣有些气不住罢了。
但这道关,是他们必须要经历的。
然而,就在朱棣训斥锦衣卫的时候,朱瞻基走了进来。
“爷爷,干什么啊,发这么大火。”朱瞻基笑着走进来。
来到朱棣面前,见朱棣神色阴沉,面前还跪了一排的锦衣卫,朱瞻基有些愣住了。
朱棣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群锦衣卫:“都滚吧。”
以纪纲为首的锦衣卫,迅速离开。
整个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朱棣和朱瞻基两人。
朱棣坐在了龙椅上,朱瞻基则老老实实走过去,替爷爷捏肩,郑重道:“爷爷,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事,可以和孙儿。”
朱棣感慨一声,望着案几:“儿子不省心,昨晚和我大吵一架,今百姓也不让我省心啊。”
“我刚登基,应府就有不少百姓举行了游街行动,骂你爷爷我是畜生,杀了自己的侄子,违背太祖爷的命令……”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朱棣笑着,笑着,眼神中逐渐出现一道狠厉之色。
朱瞻基也心中咯噔一声,觉得这群百姓实在是太大胆了。
“爷爷,您消消气,您刚登基,百姓还留恋前朝,其实也可以理解……”朱瞻基声道。
他的是事实。
要换做别人这个话,只怕朱棣会十分不悦。
但是孙子这话,朱棣所剩下的,也就只有沉默了。
英明神武的君王,坐在龙椅上,沉默了许久,神情间似乎苍老了一些。
片刻后,他站起身。
牵着朱瞻基的手,来到了御书房的后面。
在这后面,还有一道机关。
将机关打开,石门自动翻面, 另外一面的石门上,竟然挂着一道画像。
这画像上,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君王,端坐在龙椅之上,体态丰腴,隐隐还带着一股杀意!
这……
这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画像?
前世,朱瞻基也并非没有见到过朱元璋的画像,只是那画像之上,是一张鞋拔子脸,身材瘦,如同猴子一般。
可现在摆在朱瞻基面前的,哪里是鞋拔子脸。
分明是我大中华最具审美的画像。
一幅画,便将明太祖的神韵尽显出来!
朱瞻基道:“这是太爷爷的画像吗?”
朱棣颔首,苦笑一声:“呵呵,没想到吧,爷爷竟然还会把太祖爷的画像藏在这里。”
他直视着那张画像,眼神中仿佛经历了半生沧桑。
朱瞻基道:“那爷爷为什么放在这呢?”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咧嘴一笑:“因为爷爷要时时刻刻告诫自己,爷爷夺了别饶下,本就是得位不正,本就是下的罪人。”
“我同室操戈,也是老朱家的罪人。”
“我怕面对你太爷爷啊,可是我还想做出点功绩来,我要比建文做的更好,我要这大明下繁荣昌盛,百姓都念着我永乐的好,让他们真心上一句。”
“哎,你们瞧,永乐那皇帝干的还不错,比建文时候干得好,咱啊,都能吃饱饭,袋子里有两个闲钱,娶妻生子……”
顿了顿,朱棣停下声音。
他感慨道:“能做到这一步,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死了,也有颜面去地底下见太祖爷啊。”
话音落下,大殿内陷入了沉默。
朱棣怔怔地站在原地,与太祖爷的画像对视,眼中仿佛隐隐闪着一丝愧疚。
他在怪自己,夺了侄子的下。
他在怪自己成了万古不易的贼。
可是,他没办法,他只能这么做了。
朱瞻基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他郑重道:“爷爷,这件事我去替您处理。”
“不就是百姓游街嘛,国朝初立,总会有一些百姓不满当朝帝王的。”
朱棣哑然失笑。
他拍了拍孙儿的肩膀:“你有这份心就好,不过你还,很多事不知道怎么处理,还是把你二叔喊来吧。”
“他处理这些事,我更放心些。”
朱瞻基闻言一怔。
是啊,现在的自己还仅仅只是一个少年,屁大点的年纪,爷爷怎么可能把家国大事交给自己。
可越是这样,他心底就生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年纪又怎么了,照样能为爷爷分忧,能为江山社稷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