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街,宅子。
橘红色的余晖笼罩着整个院子,更照在院子里的每个人身上。
忽然,有马车声传来。
正喝茶的周老太太一下起了身,快步来到大门口张看,不等枭楚跟上,周老太太又折了回来,眼底有失望。
其实在这院子里坐着,就能瞧见大门的。
“娘,我们先进去吧!”沈氏柔声道,但眼底的怨念深极了。
昨日过来收拾,过夜也就算了。
今日一早在这院子里等到现在了,她的脸都要被这日头晒烂了。
还要等!
这世间哪有公婆等儿媳的道理。
“里头又小又闷,进去做什么!”周老太太顿时冷了脸:“这院里又能赏菊又能看落日,不好嘛!”
沈氏咬着牙微笑:“自然是好的!”
眼睛却看向枭丹青。
四目相对,枭丹青了然的一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娘子你瞧,今日的落日格外的美!”
沈氏:“~~”
这是家丁带着庄家的下人进来,庄家的下人行过礼之后道:“四夫人,我们家少爷让小的来告诉您,您师傅到了!”
“到了!”沈氏激动的站了起来,看向周老太太:“娘,我去去就回!”
周老太太冷冷的抬眸看向她:“四房的,你是忘我昨日说的话吧!”
沈氏的脸色都变了,忙道:“儿媳不敢忘!”
周老太太冷哼,却根本不再看她。
沈氏咬着牙,捏紧了袖口下的拳头。
娘,为了区区农妇不仅甘愿花八万两买铺子,而且还从昨夜开始就在这等着。
而对她,几十年如一日,还是如此的苛严无情。
从不问缘由,更不在乎她的感受。
那小农妇,当真是好手段啊!
沈氏压下情绪,正色道:“跟庄少爷说我有事,请庄少爷务必替我将见面礼送与我师傅,等有空了我定亲自登门拜师!”
庄家下人令了命令,行礼离开了。
沈氏望着大门外,双眸凝起。
师傅将如此绝学馈赠与她,她却连接风洗尘都做不到,实在是不应该!
她日,一定要三叩九拜郑重的拜师。
庄家。
老泪纵横的庄老爷子猛然起身,紧张的庄傅慌忙上前:“爹,您是不是哪不舒服?”
庄老爷子一把握住庄傅的双手:“她虽然是女儿身,不能入朝为官,但还是能继承我的衣钵,做我的关门弟子啊!”
庄傅:“~~”
庄老爷子恍然大悟的笑起来:“是了是了!我说这娃娃怎么会不愿意做我的徒弟,原来是怕老夫知道她的女儿身,嫌弃她啊!”
庄傅:“~~”
为什么他怎么看,都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啊!
“好好好!女儿身也好!”庄老爷子却根本不等庄傅回答,自个人高兴的开怀大笑。
好像终于解决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事。
因为宅子一切早已布置妥当,所以吕家人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各自选好了屋子就跟着庄家的下人去赴宴了。
除了吕小宝。
吕小宝在床上,抱着他的小被被和小白睡得昏天暗地。
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白夙自然没有叫醒他。
这都整整六天六夜没有睡了,吓人啊!
但中途怕吕小宝醒来找不到人,所以苗招娣留下了。
已经被木偶似整整抱了一下午的小白:“~~”
庄府。
庄傅已经命下人备了丰盛的饭菜。
吕家人跟着下人一进来就傻眼了。
只见偌大的大堂,左右两边正有序的摆放着一张张木台子,而每一张台子上不仅放着丰盛的菜肴,旁边还站着个伺候的丫鬟。
吕三娘,姜铁柱等人面面相觑,这京城可真讲究,不仅一桌就坐一人,居然还有人伺候。
这辈子他们都没被人伺候过!
他们实在是太震惊了,但他们都不说话,眼睛尽量也不乱看,他们可不想给夙夙丢脸。
吕家人强装镇定,各自找了位坐下。
“啧啧啧~接风洗尘,就这~”钱老太太环顾四下,嫌弃的直摇头。
吕家人:“~~”
这老太太究竟得是什么家世啊!
庄傅闻言脸上一热。
庄家虽受皇上器重,可他爹为官清廉,庄家本身就算不上富裕,何况庄家家训严明,不许糟蹋一个铜板。
今儿个这接尘宴是整个庄家有史以来最奢侈的了。
“是我招待不周!”庄傅赶紧赔礼,可当他看着钱老太太却愣住了。
这,这不是钱家的老夫人嘛!
庄家跟钱家并不相熟,只是庄傅宫里宫外见过老太太几回。
也就眼熟的程度。
不对,钱家那位已经没了有半月了!
庄傅随即否认,再仔细看眼前老太太,除了模样相似之外,这一身粗布麻衣,妥妥的农妇啊!
不过,若真是钱家的那位老夫人,那还真是对这宴席弃之敝屣了。
他虽未见过,却总听闻钱家老夫人极讲究,挑剔。
比如,穿衣只穿玉锦。
吃鱼只吃那一口月牙肉。
诸如此类的小事数不胜数。
“庄少爷,我家这位老太太就是嘴硬,你别放心上!”白夙道。
钱老太太:“~~”
什么嘴硬!
就是寒酸啊!
连鲍鱼,鱼翅这么基本的东西都没有~
“女娃娃!”这时,庄老爷子激动的走进来,径直来到白夙面前:“老夫已经知道你的苦衷了,但是你放心,即便你是女儿身,但老夫还是愿意收你为徒弟,传你衣钵!”
“不要!”白夙果断拒绝。
瞬间石化的庄老爷子:“~~”
“爹,先吃饭吧!”庄傅不忍打击,扶着老爷子在主位上坐下。www..cc
众人都落座后,开始吃饭。
庄老爷子终于微微的缓过一口气来,眸光在吕家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白夙身上:“先前你不是说,你阿哥的孩子?”
庄老爷子微弱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因为进京太激动,先前不睡,现在睡着了!”白夙如实回答。
庄老爷子眼里最后一抹光,暗了。
只是进京城就激动的睡不着的孩子,又能聪慧到哪里去。
如何能继承他的衣钵!
庄老爷子无声的,默默起身,孤独的,缓慢的走进了里室。
白夙:“~~”
庄傅:“~~”
这时,从里面传来凄惨的哭声。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