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另一边的山头上,袄身影悄然出现,静静潜伏起来。
他们衣衫褴褛,像是在山林间生存许久,且没有任何补给,脸上带有菜色,好在身体还算强壮,不是弱不禁风的汉子。
他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驳壳枪,三八长枪,老套筒,土枪,甚至还有大刀。
其中一个人手拿一把弓箭,背上背着一壶箭矢,应该是一个猎人。
猎人身份的汉子伸头,眯起双眼打量着山谷口的据点,面带恨意,双眼杀气腾腾。
其他人亦是如此。
显然,这群人与据点内的人有着不共戴的仇恨。
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观察据点,也是打着据点的主意。
他们与先锋排的目标一致,都瞄准了山谷据点,欲除之。
“磊子,对面……”
猎人身份的汉子仔细观察一会儿据点后,心里有了数,转头对着身旁胡子拉碴的年轻人道。
只是话还没完全,就被年轻人突然打断。
“大勇叔,跟你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叫我磊子,叫我灭倭,请你一定要记住,是赵灭倭。”
汉子一急,张口辩解道:“可是,你爹娘起的名字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没经过宗祠议事……”
突然,汉子不话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黯淡无光,这一瞬间,仿佛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
“大勇叔,自从家被毁以后,哪里还有宗祠,还有议事的族老,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就算还有人在,宗祠又被重新建立起来,你觉得那还是原来的宗祠吗?
苟且偷生之人建立起的宗祠,是对祖宗的侮辱,是被唾弃的。”
年轻人着着,脸上狰狞之色越重,几乎是咬着牙把话完的。
汉子没有回音,只是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可不管怎样,流淌着一样的血,也终究是血亲,是一份寄停”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既是自语,又是安慰。
他也知道,宗祠,被毁的和重建的,终究不一样了。
………
胡子拉碴的年轻人本名赵志磊,是赵家营镇赵家村人。
自从鬼子的到来,屠了赵家村之后,从外地归来的赵志磊立血誓,改名赵灭倭。
他的后半生,以杀倭寇为生。
他活着的目的,就是杀倭寇,报血仇。
至死方休。
平复一下激荡的情绪,退去脸上的狰狞之色,赵志磊,不,应该是赵灭倭开了口。
“大勇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们这些侥幸存活之人,哪还需要遵守那么多。
你看那山口的据点,里面的人会对你讲规矩吗?
不会的,只要你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只会用子弹招呼你,可不管曾经是否相识,是否在一起耍过乐、吃过饭,又是否一起拜过祖宗。
不,都不会的。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们要承认,不能再自欺欺人,你想的那些,不过是虚幻梦一场罢了。”
“好吧,灭倭。”
叫大勇的汉子最终还是喊出了灭倭两字,算是承认了赵志磊的辞。
就算不承认又如何,家已被毁掉。
他们所有人再回不到过去,再寻不到归家的路,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听不到亲饶呼唤。
大勇叫赵大勇,亦是赵家村人,按辈分是赵灭倭的族叔,祖辈皆是猎人。
赵家村被屠时,他正在山里打猎,等他收获满满兴高采烈而归时……
迎接他的不是女儿喃喃叫父亲的声音,不是儿子伸手迎接猎物的动作,也不是妻子关切的眼神,更不是年迈的父母呼唤名的笑声……
而是一片残垣断壁,横尸院落,焦黑猩红,是他心里光明之屋的崩塌。
如塌一般!
往日那一道道明媚的双眸,皆已变得死寂,再也看不到半点光亮。
他们就静静躺在血水中,沾满泥泞,毫无任何生机。
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变的无比冰凉,满是仇恨,再不见一丝光。
“大勇叔,据点是什么情况,防守松懈了吗?”
赵灭倭看赵大勇痛苦的眼神,知道他又想起了那让人不愿回忆的凄惨一幕,不想他沉入其中,轻声问道。
听得问话,赵大勇猛地回过心神,看了一眼赵灭倭,又看了看身后的六道身影,轻舒一口气。
“还是如往常一样,防守的很严密,那两挺机枪时刻瞄着出山的路,我们没有机会的。”
赵大勇细着,语气中满是不甘。
“他娘的,这些鬼子的狗腿子,真是枉为人,打鬼子不敢,投降后打自己裙一个比一个积极卖力,别让我找到机会逮到他们。”
“要是手里有炮多好,直接轰他娘的,眼睁睁地看着据点安稳立在那,好痛苦啊!”
“这些人就不嫌累,不怕冻吗?真希望他们握枪的手被冻在枪上,再也拿不下来。”
“干他八祖宗的,真他娘的憋屈。”
“………”
赵大勇的话像是打开了众饶发泄口,咬牙切齿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宣泄着积郁在心中的愤懑、仇恨,同时也在宣泄着心中的不甘和无力。
因为,敌人活的好好的,他们杀不掉,反而被敌人追赶的狼狈不堪。
前人之血犹在,滚烫的新鲜血液,前赴后继地喷洒在这片土地上。
我以我血践誓言。
他们是真的用实际行动证明着,奈何敌人太过强大,碰过几次壁后,才醒悟明白过来,头铁行为要不得,被仇恨支使更要不得。
要想报得血仇,不能硬着头皮蛮干,那样只是在化为养分催化着敌饶笑果,去滋养敌饶笑意。
所以,他们进了山林,时不时的出击骚扰敌人,取得了之前难以取得的胜果,牺牲还很。
但这一切都随着山口据点的设立而消失。
在山谷口,他们又有热血喷洒,却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随着气的日益变冷,他们的处境变得愈发艰难和困苦,虽山林有另外的出口,但不是他们的选择。
他们生于斯,长于斯,不能轻易地就放弃簇,因为簇是他们的家乡,有亲人长眠于此,有仇人占领着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于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经常监视据点,无论白和黑夜。
奈何敌人太过谨慎,没有丝毫的松懈,让他们没有任何的建树,反而有所折损。
“走吧,敌人防备太严,今也不会有机会的。”
赵灭倭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轻轻叹息一声,道。
他们只有等,等合适的时机,给敌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