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少,这回你风头出得不少啊!”
“你知道吗?”我没好气地道,“刚才我真想打你子一顿……”
荆少云耸耸肩,继续揶揄道:“这不好么?这年代那些个后世的名人们都知道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这孙子话里怎么有股酸气?还是当年的他——或者原来的他那股想出风头的性格又发作了?
“这是好事么?你忘记了仲慧乔了?”看来我得提醒下他了。
“要想完全对历史不产生影响,”这孙子居然难得地叹了口气道,“很难很难。”
“那我们来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喃喃道。
“也许,”他负着手看着远处那一群“才子佳人”道,“历史并不是不允许一成不变的吧。”
“那……到底要怎样的‘机制’才会触发‘掌控者’降临呢……”我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不知道,”他道,“你知道‘并线理论’吗?”
“知道,但不理解。”我老实回答道。
“这么些年,”他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最不缺的就是思考的时间。”
“那你思考的结论呢?”我问道。
“我们不妨做个比喻,历史的车轮行进的路上,本来有许许多多个分岔口。而这些分岔口,就是不同的历史节点。通过这些节点到达下一个关键的历史节点的分岔口,也许不止一个。”
“我……没怎么听懂。”我这是实话。
“就是,”他搔搔头继续道,“在某些历史的节点,看似有不同的选择;但实际上是,不论你当初的选择是什么,最终的历史无论如何都会到达同一个节点。换言之,无论你在哪个节点作出怎样的选择,最终的结果大方向上都是一样的。”
我听得更糊涂了。
也许是看到我的神情知道我还没有听懂,他又苦笑着道:
“意思是,有一个本来要被人用枪打死人被你救了,但过几他可能还会丧生在车轮下。这对历史产生不了多少影响。”
听到这个我愣神了好久。——我听懂了。
因为我想起了祥子。
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改变了祥子的人生轨迹。
按照荆少云的理论,我做的一切事情,也许也改变不了祥子的最终命运。
“那样的话……”良久我颓然地道,“其实我做任何事都是徒劳的?否则就该引发‘掌控者降临’了?”
“也许没那么绝望,”他拍拍我肩膀道,“同样是死,作为英雄而死肯定比窝囊死去好。”
我无言以对,只好报以苦笑。
我不知道,听到这段话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在我抬眼四鼓时候,忽然心里一凛。
不会吧?
聚会结束了,我没有兴趣跟在徐大才子后面看“狗血剧”,于是跟着荆少云到他那屋子去——就是京师大学堂的门房。
“你以后有何打算?”我随口问道。
“我已经是‘风烛残年’,又能够如何打算?”荆少云一边沏茶一边道。
我不禁摇摇头,这家伙刚才还一副热血青年……呃……热血中年的样子呢!
“老魏,孙先生。”忽然有人叫道。
我放下手中茶杯一看,顿时头痛起来。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伊贺忍者”鲁迅先生……我都他练过忍术的吧!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完全没察觉……
碳炉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必须承认,在这个年代,我发现我唯一能够感到心里平静的就是在这个地方了。
不过此刻围坐着的三个人,只有我显得不尴不尬的。
荆少云——也就是“老魏”——正专心致志地沏着茶,似乎正在专注着作一件什么艺术品。
坐在我对面的鲁迅先生,正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品尝着茶。
“碧螺春吗?好久没有喝过了。”他忽然道。
“周先生是识货之人。”荆少云一边一边给他杯里添茶。
我偷睛看看对面这位,发现他似乎比我印象中历史图片里的要年轻些,而且还带着笑意,没有照片上那么苦大仇深的。
“孙先生,”他突然看着我问道,“我是脸上有什么东西了么?”
他脸上是没有东西,可我也不能告诉他他本人比照片上帅多吧?
“非也非也,”我连忙含糊地道,“久闻周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
他哈哈大笑,道:“孙先生这是笑话了,我似乎还没出名到那个程度罢!”
其实我是很想,后世的他可是如雷贯耳……至少背书背到头秃的学生们估计想把他啃聊是大有人在……
“周先生为何也会到此?”我连忙换了个话题。
“泰戈儿(泰戈尔)可是名人,我也过来沾沾‘大名人’的名气来着。’”他笑道。
从他这句话上看,他的性格挺平易近饶,起码我对他印象不坏。
不过要是我回去以后告诉别人我坐着跟鲁迅先生谈笑风生,估计很多人会觉得惊讶吧!当然,我估计最多人会问的是……
“这句话真的是鲁迅先生过的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可没有逃过鲁迅先生的眼睛。
“孙先生想必也不是仰慕泰戈儿先生而来的吧?”他抿了口茶问道。
“咱也只不过是好奇而已。”我耸耸肩答道——这确实是实话。
“孙先生觉得这位‘大名人’如何?”他居然直接问道。
“文豪文采,果然非同一般。不过也许就仅此而已。”我不假思索地道。
这时我似乎瞄到一旁的荆少云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头喝茶不语了。
难道我又错了什么了?
“哈哈哈!”鲁迅现身开怀大笑道,“孙先生可是比很多人都看得清呢!”
喔糟了!似乎我又一不心出了风头……
跟鲁迅先生的谈话,总的来还是挺愉快的。不过此后我都心翼翼,避免出什么提前“剧透”历史的话来。
“你啊!”看着鲁迅先生离去的背影荆少云摇摇头道,“比我还粗心。”
我知道他的是什么,只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