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郭君?”
面前的冈本露出笑容,不过在我看来跟庙里头的神像似的,空洞瘆人。
“这个……太君,我在这里交游不多,恐怕很难办。”
我故意面露难色道。
老实,刚到地方就被这冈本鬼子叫过来,心里头多少有点不安——我总感觉这鬼子心里总装着鬼——时刻要弄鬼来着。
但当冈本一话,我登时有了“正瞌睡送个枕头来”的感觉。
“郭君,你的警备令部下面没有人,要招人!”
第一,我才刚刚知道我这个“汉奸”顶着的原来是“警备司令部”的招牌;第二,鬼子居然叫我招人,我还正愁着不知道咋开口呢!
不过一瞬间的兴奋马上被理性打断,我也自信没有在脸上表露什么出来——到了这边,我练就了一副pocker face也就是扑克脸。
黑三爷扮成司机找上我,本来就是让我安插几个人进鬼子的中心。
当时我虽然勉为其难答应,但自然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个弄不好把所有人全搭进去。
哪成想这冈本鬼子把我找来,居然一开口就是要我招人,这不太巧了么?
但瞬间冷静下来的我,还是决定要表现得不甚热切,避免引起这鬼子怀疑——反正你都开了口,少爷我这就算有了“圣旨”,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变故先拿你鬼子挡刀便是。
看来鬼子也是人不够,急着要在本地拉起自己的队伍——汉奸。
而他最熟悉的本地人(其实严格上我还不算本地人),自然就是我这个“铁杆汉奸”了。
“郭君,”冈本饶有兴致地盯着我道,“满洲帝国的执政陛下,有亲笔任命书。”
啥??
那皇帝凑啥热闹啊!!!
“太君,我不明白?”我打着哈哈道。
要有任命书那麻溜掏出来啊!
“我接到的消息,”他换了个靠在椅背上的姿势一手还拄着军刀道,“执政陛下已经给你发了任命书。”
嘶~~
我心里咯噔一下!
皇帝是给了我一封“密函”不错,但他给的时候连身边的人都支开了,鬼子是怎么知道的??
等等!……
他的是“任命书”,但皇帝的“衣带诏”里明明写的是去蒙古联络满清旧部……这内容有点对不上啊!
莫非……这鬼子在诈我??
想到这一层,我心里有了计较。
“启禀太君,”我脸带疑惑道,“执政陛下只是把咱们一群人拉过去,有一位太君给咱们开了会,但没具体任命啊!”
既然他诈我,那明他并不确定真有这么一封“密函”,那我就给他来个装傻充愣。
反正一时三刻,他应该也不会真撕破脸皮去搜。
“嗦嘎……”冈本摸摸下巴的胡子道,“郭君,你现在就是锦州的警备司令,人,你自己想办法。”
很好,让我反诈你一下。
“太君,”我皱着眉头道,“这招人也不能空着手,这里里外外可都得花钱呢!”
冈本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站起来摸着下巴踱了好多圈。
看他拉磨驴子似的,我心里在偷笑——但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身子杵得直直的。
“嗨!”
他把门口的副官招了进来。
“你,去把商会会长叫来!”
他讲的是中文,应该是故意让我听到。
切!还以为老子这回能大大破费一回,谁知道这子转头就薅羊毛了啊!
商会会长来了,我发现居然也是个熟人。——就是锦州这边鬼子“开张”的时候站在我旁边的那个带着“维持”袖章的家伙,那时候我很想打他黑枪来着。现在看来这子可不能开罪,得问他要钱呢。
“伍会长,这是锦州的警备司令郭君,准备招人。资金方面,你多帮忙。”冈本指着我对姓伍的到。
“一定一定!”姓伍的对冈本点头哈腰——也对着我——一脸谄媚道。
就在我想着终于可以退下去然后跟这老狐狸盘道的时候,那老狐狸突然道:
“那太君,郭司令的枪是不是也是我们置办了?”
咦?这倒是个好问题,我咋没想到?对啊,警备司令部的兵总不能拿跟木棍就上吧?
冈本皱皱眉,终于是在桌面扯过一张纸,提起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郭君,”他递给我一张纸,“拿我的手令,去库房里提五十支步枪。”
我郑重其事接过了纸,强压心中的暗喜,跟着姓伍的出了冈本的办公室。
“郭司令,郭司令。”
姓伍的追了上来。
这时候我可不能开罪财神爷,所以停步看看这位有何高见。
“郭司令,”他左顾右盼看四下无人就压低声音道,“咱家有个侄子,还有几个护院的,如果司令需要的,我可以让他们跟您办事。”
哟呵,私心搁这里藏着呢!
好不容易回到我自己的住处,栓子已经在等着了。
“叔,咋样了?”他问道。
“鬼……日本人让我招兵。”我道。
“那……”栓子喜形于色。
我赶紧用手势止住他话头。
“晚上换衣服出去买几个菜,然后去东头的咸碴,打二两咸菜,跟掌柜的一声‘有数’就校”我吩咐道。
第二一早,东门那里支起个摊子,摊子两头是两个荷枪实弹的兵——就是那俩门神,让我派来“守卫”。摊子上是一张桌子,上面竖着“招兵”两字。桌子后头是穿着长衫戴着“维持”袖章的伍会长。
看到我给他“派”了俩凶神恶煞的卫兵,他精神抖擞,亲自拿了面铜锣在那打:
“父老乡亲们哪!各路英雄们哪!现在我们这满洲国新开张,有钱的出钱,譬如我;有力的出力,就来报名当兵!”
围拢的人渐渐多起来,窃窃私语,但就是没有上前。
“各位!各位!这守土有责,维持一方治安也是我们的本分么不是?况且当兵可以吃皇粮,给家里减张嘴还能往家里拿钱呢!”
我远远坐在茶摊子看着,听到这货居然还有脸“守土有责”,不禁暗暗摇头。
我抬头偷偷看看咸碴的掌柜——是熟人,老山东的伙计之一,他也对我悄悄摇摇头。
“滚犊子!你这个死汉奸!”
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我手里茶杯好悬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