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州城北,花间醉。
一楼某处偏僻的角落,两人面对面尴尬坐着,还有一个人吃着糖葫芦偷听墙角。
周穆和李根花的桌面上,已经放上了三壶精制仙醉,还有两套饮酒的器皿。
菜上了新品凉菜——蕺菜,也就是折耳根,鱼腥草。
还有烧白,蟹煲等。
周穆看着菜品陷入了沉思,这难道是菜?
但只有店二知道,因为周穆实在给的太多了!
“你刚才什么?”李根花打开一壶仙醉,闻着味道陷入沉醉,“真香!”
周穆闻言轻咳,不好意思地道:“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迎…唯有多请女侠吃几顿饭,喝几次酒!”
李根花露出微笑,看着周穆越看越像看自己人:“上道!”
许是李根花真的来自山里,不仅沉醉于仙醉,甚至尝了些“菜”后直呼好吃。
周穆看着掀开面纱,已然不顾吃相的李根花风卷残云,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花间醉的酒菜,看来能轻轻松松征服燕朝人。
李根花吃完了所影菜”,看着周穆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习武之人,食量难免大了些……嗝……”
周穆仿佛没听见饱嗝声,极为赞同地点零头。
李根花最先的冰冷,恐怕只是她的一种保护色——现在的她,估计才是真正的她。
“这家的仙醉真是太好喝了!”李根花喝得很慢,只剩下最后一瓶未开封的。
周穆看得出来,李根花并非是酒量不行,而是舍不得。
他悄悄给殷凤来使了些眼色,殷凤来也领会了他的意思,找到店二又要了几壶精制的仙醉。
当几壶精制的仙醉摆到李根花面前的时候,李根花就真拿周穆当自己人了。
李根花豪爽地又开了一瓶,道:“泥人,以后本女侠罩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周穆听到泥人这个称呼内心是拒绝的,郑重道:“我叫周穆,穆如清风的穆。”
“好的泥人,本女侠记得住了——我是李根花……”
“我知道。”
李根花喝完,已有点微醺。她喝酒很有分寸,微醺刚好,再多就难以把控了。
“酒足饭饱,我也该回山里去了……”李根花缓缓起身,毫不客气地将剩下几壶酒系在腰间红绳上,而后看着周穆,“泥人,多谢款待,我们后会有期!”
完李根花就迈步离去,周穆赶紧追出去:“我怎么联系你?”
李根花顿足后悠悠侧身,回首轻笑道:“我还会再来的,还有,谢谢你的酒。”
蓝白云,温柔的阳光洒在李根花身上,随她离去。
“嘘……”
突然楼上传来一阵嘘声,周穆抬头看去,竟是司马性等人。
而此刻殷凤来倚靠着酒楼立柱,嘴巴里含着糖葫芦。
……
蜀川界,蓉都,月华庭驻地。
早已赶回蓉都的葛生焦急地站在驻门前,终于见到刚回来的月华庭驻蜀川界旗使万莱。
“万使,你可算回来了……”葛生见到万莱便赶紧迎了上去。
万莱浓眉大眼国字脸,翻身下马,豪爽笑道:“葛追逃,听你找我?”
月华卫将马牵走,葛生落后万莱半个身位跟着,同时郑重道:“属下确有要事禀告……”
万莱点头,与葛生径直来到议事厅,招来月华卫沏茶。
葛生落座后,便直接道:“绵州前些日出现了很多江湖中传闻的毒药,如浮身火毒,离魂水,惊心丹……属下前去调查,发现可能涉及一个门派。”
万莱刚回口渴,茶水冒着热气,他轻吹几下,而后慢慢抿上一口,问道:“是何门派?”
“农夫!”
万莱瞳孔微缩,藏在茶水的热气无人察觉,他放下了茶杯,严肃问道:“你知道什么?”
葛生闻言苦笑,摇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别人的——所以就想来问问万使,你是否有听过这么一个门派。”
万莱也跟着露出笑容,拿起茶杯吹着热气:“没有听过——这是谁告诉你的?”
“绵州一个家族。”
万莱若有所思,竟忘了茶水未凉,一口入喉,烫。
葛生倒没在意,得了“消息”又有了自己的思量。
很快,葛生就告辞,在万莱的目送下离去。
……
葛生离开月华庭驻地后,便直接赶往绵州,这么多日,兴许会有新的线索。
“没有任何发现。”王虎摇头,胡虎消失后成了悬案。
陈虎,张虎二人也纷纷表示周,陈两家并无异状。
倒是黑脸的李虎扭扭捏捏,像个媳妇。
“你有什么想法就……”
“头儿,我觉得吧,陈家,周家可能都没有问题。
陈家虽有制毒丹经,但与胡虎的联系太过生硬了——人既然已经隐藏,为何突然当街杀人,杀的还是一个无仇无怨的寒门……
至于周家,我们经过调查周庭周正的死因,发现他们或真死于毒杀——那个时候周穆才几岁,怎么可能犯事。
况且周澜周安是真正亲近周穆的,他为何要毒杀自己人,岂不是自废武功。”
李虎平时看着老实巴交,傻不拉叽的,但有时却是看得明白。
葛生点头赞同,他这些一个人静下来思考,总感觉三个案件背后似乎有其他的推手。
农夫,到底存不存在?
“绵州之事耽搁太久了,你们随我回去吧——至于周家,陈家,就由本地月华卫监视。”
葛生作为追逃使,本职是追捕那些犯案逃窜的江湖人。
绵州之事,暂且告一段落。
……
城南,春回楼,地四。
周穆收到葛生的消息,邀他前去春回楼地四赴会。
这个地点,让周穆明白,许是案子有了了结。
周穆这些已经收到圣旨,不仅受封秀才,得朝廷庇护,圣旨中还夸赞他是蜀川第一才子。
这可是官方认证,即便有人不服,也得掂量掂量圣旨的重量。
“蜀川第一才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见过葛大人,生才疏学浅,是圣人抬爱了。”
葛生咬着狗尾巴草,坐在桌案前调笑道,正事面前乖巧精干,闲时吊儿郎当。
周穆见他吃饭还叼着狗尾巴草,心里直呼,江湖人都喜欢嘴里叼个东西吗?
而且你是请人吃饭,咬个杂草不嫌脏吗?
葛生可不知道周穆暗地里在吐槽自己,将狗尾巴草插入随身长葫,拿起筷子指着烧白:“快坐下吃,这是特意从花间醉打包的!”
周穆见状也不再客气,落座后筷子夹了片放入碗郑
葛生见状轻笑:“你是我见过最不懂事的白身了——我办案你插嘴,我不客气你更不客气。”
周穆闻言一愣,却见葛生没有恶意的笑容,随即又挑了一筷子。
葛生也不在意,直接塞了一整片烧白进嘴,怀念道:“以前我混江湖的时候,大家都是有酒喝酒,有肉吃肉,吃饱喝足后席地而睡——如今我入了官场,人人视我如虎,避我惧我。”
周穆听出了葛生话中的寂寞,沉默片刻后道:“世人不是避你惧你,而是怕你身后的权利。
权利即是利剑,可以护人,也可以害人。
护人十年不领情,但一朝刀剑相向便会记一辈子。
更何况,燕朝……”
周穆的话语戛然而止,葛生听后恍然大悟,喃喃笑道:“原来如此,原来不是我变了。”
周穆看着葛生,似乎他的脸上又笑出了几分江湖气。
“我请你喝酒……”
“戒了……”
周穆正要吆喝门口厮去拿酒,却被葛生阻止了。
葛生的表情很复杂,有怀念,也有痛苦:“我不会再喝酒了。”
周穆没有劝,不是因为两人一官一民,而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喝。
知其不欲而劝之,贼也。
两人默默吃完饭,看着桌上剩余的残羹冷炙,相视一笑。
“周老弟,我要回去了。”一顿真心饭吃下来,葛生已将周穆引为知己。
周穆知道葛生的回去是回蓉都,也有点不舍。
“那我以茶代酒,祝葛兄一生平安,平步青云!”
“谢谢。”
两人茶杯轻碰,而后葛生起身,缓缓道:“我们没有听过农夫,但是我是相信你的。
此案草草了结,月华庭内部案卷记为江湖仇杀,但我会顺着农夫这条线,一直查下去。
日后若有需要,可来蓉都月华庭驻地寻我。
告辞!”
葛生一饮而尽,潇洒离去。
周穆端着茶杯,目送葛生,这只是暂别。
周家发展如火如荼,很快就要铺设到蓉都。
那时,自有机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