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夜。
蓉都,月华庭驻地。
旗使万莱坐在席上仔细翻着案卷——最近蓉都莫名其妙死亡的人多了不少。
里面有一部分,是他们的人。
叩叩——
突然的敲门声响起,让万莱眯起了眼睛,摸到了旁边的佩刀。
“谁?”
“追逃使麾下王虎,李虎求见。”
万莱虽听到是自己人,但疑心不减,藏着佩刀便打开了房门。
夜色下,长髯汉王虎与黑脸汉李虎恭敬地站在门外。
“何事?”万莱与两人交情不多,虽是上下级关系,但中间毕竟隔了个葛生。
李虎老实道:“禀万使,我们在城外一个客栈发现了风雅晴的踪迹。”
风雅晴——绵州案卷中有记载其通缉令,曾袭杀周穆未得手。
万莱经过前段时间的“打听”,怀疑风雅晴就是其他农人麾下。
“这个事情你们应该报告给葛使,给我做甚?”万莱自忖他与两饶关系没有好到越级汇报。
王虎解释道:“养州又有新的案子,葛使还留在养州,今晚肯定回不来……我们怕风雅晴又跑了,特来汇报。”
万莱计较得失,他的疑心并不轻:“葛生没回来,你们怎么回来了?”
“养州此前的案子已结,我们特来归档案卷,本来计划明日赶往养州,却不料撞见了风雅晴的藏身之所。”
万莱信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他只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况且,这么久都没有风雅晴的消息,怎么她突然就出现了。
李虎,王虎可不知万莱所想,也不敢催促万莱做决定——此事若要有所为,则必须由万莱出面。
他们两饶修为太低,如何敌得过“六衍气境”的风雅晴。
“好,通知徐使与我一起。”
万莱最终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但他谨慎地拉上了其他人。
赏罚使徐开,五衍气境。
……
夜色正浓,万莱稍作安排后便点齐了人手悄悄出城,他远远地走在徐开的后面——让徐开打头阵。
徐开可不知道万莱的花花肠子,对万莱有意无意的动作并不在意。
他也派了手下人去查探情报,确实发现风雅晴就在客栈里。
对徐开而言仅是情报属实,对万莱而言可谓松了一口气。
最近死的人太多了,他疑心得很——徐开只是他的一道保险。
……
城外荒郊,来福客栈。
风雅晴打开着窗子,点了一盏烛火静静看书,却“不”知道有人在窥伺她。
月华卫悄然绕成了一个圈,将来福客栈团团围住,然后慢步逼近。
风雅晴看着书,嘴角却露出一丝无人察觉的微笑——鱼儿,上钩了。
“不对,我们上当了!”徐开站在万莱身边,突然道,“她一个逃犯,怎么敢开窗点灯……”
万莱惊醒,风雅晴是鱼饵。
旁边的传令人也机灵,闻言立即有节奏地吹响了虫鸣哨子——撤退。
“别吹了,刚到二月哪来的虫子。”
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扛着大斧头的矮子迈着八字走来——风使。
他的身边,夏使提着九环刀走来,一步一响,沉默不言。
万莱见状拔出佩刀,暗道不妙,他可不认为敌人就只有两人。
果然,黑压压的人影攒动,竟然将月华卫来了个反包围。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埋伏我们月华庭,想死不成!”
徐开抽出双锏,盯着风使与夏使。
风使没有理睬徐开,而是扭头向夏使道:“这个你来?”
夏使摇了摇头,刀指万莱道:“不,我要这个!”
“杀!”
还不待徐开回应,万莱先发出了号令,月华卫顿时冲杀过去。
铮铮铮——
夏使见状挥舞九环刀,环扣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大吼道:“一个不剩!”
除了两人是农夫,其他人都是他在龙寨精心训练的悍匪。
双方甫一交锋,悍匪败多胜少,不断减员,但人多局势不乱。
夏使持刀直直冲向了万莱,两榷锋相撞,黑雾涌出,各自试出了深浅。
夏使,明面上七衍气境,实际八衍气境,但只敌正常七衍气境。
万莱,明面上七衍气境,实际九衍气境,但只敌正常八衍气境。
“爽,再来!”夏使遇强不惧,九环刀声声作响,气势汹汹。
反观万莱,其人虽然修为高,但心境行事疑神疑鬼,畏手畏脚。
短时间两人竟然打成了平手。
见夏使挑好了对手,风使只要盯着徐开,一斧子劈了过去。
徐开不敢硬拼,灵活逃开。
虽然月华庭高端战力被压制住了,但王李二虎,徐开麾下五判实力都在二衍以上,勉强能稳住形势。
风雅晴自从被李根花逼得自爆一个气路,修为已经降到五衍气境,但对大部分人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
风雅晴轰开窗户后,奔袭五判,与他们厮杀在一起。
万莱见场中局势不明,于是全力击退夏使,然后点燃了藏于袖中的烟火箭。
砰——
烟花信号燃放,万莱看着大口喘气的夏使,露出胜利般笑容。
但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
“真漂亮,奴家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烟花了……”
一道娇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令许多月华卫骨头酥软到失去了力气,被对面悍匪一刀砍掉了脑袋。
声音媚,长相更妖媚的女子扭着腰肢,赤着玉足走来。
她身上粉色的罗裳被剪得乱七八糟,裸露出许多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
隐约兰胸,菽发初匀,脂凝暗香,还有那盈盈一握的蜂腰,让很多人就此沉沦,迷失于声色之郑
一双又长又白的腿暴露在月光下,如同一件白洁无暇的玉器。
她没有穿鞋,但细心之人能发现她的脚底有真气浮动。
媚功,此女万莱还认识,在蓉都城内几乎无人不晓。
万莱微微皱起眉头,虽然花使绝美,但带刺的玫瑰怎么也无法让他心猿意马——他的援军呢?
“你是在叫人吗?”花使身后是个身材修长,长相儒雅的黑面具青年。
青年虽然满头白发,但看起来优雅从容,一点也不显老态。
他白衣胜雪,边走边用红色手帕擦拭着自己的修长手指。
烧樗农人麾下,雪使。
万莱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心都沉入了谷底——白发青年的手指沾满鲜血,其红色手帕应该也是被血染的。
他的援军,恐怕凶多吉少。
烧樗农人一方接连暴露样貌,摆明了他们必杀万莱之心。
“万使心!”
徐开自然也认得花使,他提着双锏靠拢,表情十分严重。
其麾下五判与双虎也是严阵以待。
“怎么破?”风使声音响起,他扛着不符合他身材的大斧子,战意汹汹。
“万莱交给我。”雪使平静地完,就慢步走向万莱。
“贼子休要猖狂!”徐开带着五判冲了出来,杀向雪使。
夏使见状舞刀环鸣,截了上去:“你的对手是我。”
风使努了努嘴,只得将目光放在剩下两人之中,露出玩味的笑容。
花使与春使也是在旁看着,封锁了万莱的逃跑方向,但不打算出手。
“哥哥,怎么办?”黑脸汉李虎焦急地询问,月华庭场中局势十分被动。
王虎见现场几乎已成定局,缓缓道:“别想那么多……安心。”
忽然,王虎猛地抽刀斩去,只见刀光一闪,李虎那黢黑的脑袋就飞了出去。
李虎虽然憨,但并不傻,死前一瞬间他想通了很多。
为什么王虎对绵州案总能提供“有用”的信息;为什么王虎刚巧赶到胡虎的“杀人现场”;为什么他都发现了很多疑点但王虎没有察觉。
因为,王虎就是葛使口中的那伙人。
李虎死了,死不瞑目。
王虎杀了李虎后,微微叹息。这并不是他本意,但他必须为之。
他是月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