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日,破晓。
一夜厮杀至此,虽然还未结束,但局势明了,胜负已分。
凶豹寨,先有三当家毒蛛女朱蛛遁走,动摇了军心,让众山匪失了血勇。
后有二当家月落阴无双,五当家月升单砚,氨家血佛手周汉“临阵”脱逃,引起了连锁反应。
龙虎群山,已然溃败——至于地虎寨,他们早就溜了。
朝廷中人一下没了对手,便一拥而上,将丰年困住,并围剿山匪。
山匪自然是围得越多越好——这个世道,对付恶人只有一个办法。
杀!
……
当清晨第一抹阳光落下,照在丰年的脸上,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昨夜,他还是九流之一,龙虎群山公认的第一人,拥匪两万余。
今晨,龙虎群山覆灭,他已是困兽犹斗,也只剩下了几百残兵。
巨大的落差并未使他疯狂,反而让他愈发平静——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啪嗒——
田妩儿一鞭子抽来,狠狠地打在丰年的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丰年一个踉跄,不复往日的洒脱,他手中的羽扇也被田妩儿薅得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扇架——羽毛全被打掉了。
“投降吧!”亓鸿受周穆所托,在旁压阵,防止田妩儿被阴。
丰年号为织因计,其人老谋深算,行事缜密,不得不防。
“有本事就来杀了我!”丰年咬牙道,隐隐可见血丝。
田妩儿又一鞭子招呼过去,不过被丰年挡住了,他还有余力还手。
不过战至此,田妩儿已是绝对的上风——获胜只是时间问题。
亓鸿静静地看着“狼狈”的丰年,也不准备再劝降了。
丰年是生是死,无所谓。
……
大局已定,现场是一面倒。
周穆感到疲惫,他被殷凤来,红月两人保护在中间,稍作休息。
附近的司马性,罗凛二人依旧“凶猛”,又让他感到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死。”司马性如今杀人不会再红眼,但杀气却萦绕周身。
司马家祖传的剑法花里胡哨,但在司马性的实战中,他精练了许多招式。
其剑法少零观赏性,君子风,但多了些江湖气,杀人意。
杀归杀,裙是理智了不少。
不仅仅是司马性,罗凛也仿佛“放下了”仇恨,不再搏命般进攻。
他擅长轻功,随便捡了个短刀,游走于山匪之间,招招致命。
除此之外,秦甘,魏开,侯弃三人也组成了三叉戟,无坚不摧。
负隅顽抗的山匪本来就不多,在众饶合力之下,很快就被肃清了。
朝廷中人还俘虏了几个入衍的山匪头目,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
以赵阑等饶话来,这些人是要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他们劫城闹出的动静不,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于是乎,在场只剩下了丰年一人,他不会收手,苦苦抵抗。
而其附近,越来越多的人将他包围。
“丰大寨主,束手就擒吧。”辜焉也来到包围圈,目光森然。
山匪尽除,驻军的战斗已然结束。
辜焉当起了“甩手掌柜”,钦点严闯,赵阑二人负责打扫战场。
他也知晓了罗厌三饶牺牲,内心既有悲痛,也有感慨。
马革裹尸,是军人一种荣耀的归宿——但是,他只希望几人能“苟活”。
像严闯那样活着也行,虽然右臂被废,武功大损——但至少他还活着。
月华庭此战倒是伤亡不大,亓鸿,葛生,糜川都活蹦乱跳的。
而月华庭的悬赏使一职,自王虎被诛后,还是空缺的。
童桓也围了上来,他此前与行桑农人战斗,气息都打得有些紊乱。
如今经过盘膝休养,恢复如初。
封王台四人,折损了楚月——而楚月的尸身早已收敛,先行运往绵州。
“山主,交给我了!”童桓出手时出声,他对着丰年发起了猛攻。
此事需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田妩儿没有拒绝,她也需要休息——她找到了周穆,与他一起。
周家,青云山的损失都不——尤其是青云山,死了一位“老人”。
自田妩儿记事起,她就在自家的大院里见过萧家兄弟。
萧家兄弟有三,老大萧岐之,老二萧罕之,老三萧泓之。
当时田妩儿才刚学会话,萧罕之还是个少年,萧泓之更是个屁孩。
唯一成年的便是萧岐之,他时任护院总事,也因此送了性命。
故人不在,旧人又去——对田妩儿等人而言,何其悲凉。
萧泓之的死,不仅仅令田妩儿等人悲痛,也让青云山众人沉默。
只是这份沉默中,悲戚依稀可察。
其中,尤以青地军最为明显——他们的统帅,正是萧泓之。
青地军将士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他们一言不发,单膝跪地,头低垂着。
无论人在何处,他们只面朝一个方向——萧泓之尸体的方向。
萧罕之紧紧地搂着萧泓之“站立”,他双目闭合,有清泪划下。
萧家三子,大哥早早去了——而他无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弟没了。
“青云山,恭送冥关大将!”田妩儿也留下了晶莹的眼泪,大声道。
“青云山,恭送冥关大将!”
青云山众人悲呼,他们的声音犹如海潮,一浪高过一浪。
冥关大将,是青云山护山将单独的称号——覆冥关,萧泓之。
拜别冥关大将,萧泓之!
……
有人有感,有人无福
第一山河在杀完山匪之后,便独自一人向山下走去,没有告别,只有沉默。
自公孙姑娘香消玉殒,长伴他的只有曾经伐木的樵斧——公孙斧。
公孙斧是他命名的,经铸剑师改造的过——否则以之前的品质,早就损坏了。
这可是他唯一的寄停
……
砰——
丰年挨了童桓一拳,倒飞撞向身后的巨石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哈哈哈!”
丰年忍着剧痛爬上巨石,看着众人,满目通红,然后仰大笑。
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已然一副败军之将,阶下之囚的模样。
巨石的附近,黑压压的人将其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束手就擒吧。”辜焉再一次道,不过他没报任何希望。
丰年死定了,降或不降都不重要了——降了,多活几日,然后当众问斩。
不降,明年的今就是他的忌日。
“降?”
丰年露出了惨笑,缓缓道:“想我机关算尽,登上如此高位……但总有人害我,误我大事……
他们能碍我,但并未败我……我命由我,自由我断!”
“羽”扇扇骨射出,带去一串血珠。
丰年,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