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山上的宫殿内。

    熏香燃尽，老道茶空。

    机子坐在案前还有些惆怅，他端着空茶杯，久久未回过神。

    山海境之后的境界，早已被世人遗忘——除了他们。

    他们有案卷封存，典籍记录——其后的数个境界，一一有述。

    但这些都不重要，已成过往。

    机子没有回答，转而讲了其他——机山，以及机道。

    机道，窥受机，代觅机，与有关，紧密相连。

    机道与道教皆影道”，但蠢非崩，两者并无太大瓜葛。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机山饶拂尘，与道教却是不谋而合——机山不染一尘，要拂尘何用？

    “道长，你知道农夫吗？”周穆没有接过话茬，他并不在意什么，什么道。

    机子方才顺口提了农人，想必是对农夫有所了解。

    “农夫……略知一二。”机子并不生气，笑呵呵地回答。

    当世之人，只有两种，他看不清——也就是机山看不清：

    一是有缘人，二就是农夫。

    周穆来了精神，直盯盯地看着机子，恭敬道：“还请道长为我解惑。”

    机子正襟危坐：“农夫，是一个很神秘的势力，或可比拟机道。

    近几任机子，他们留下的案卷或典籍中，都曾提到过该势力。

    其中，最早可查到的记载，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乃是辛俞之子。”

    五甲子，入阴阳。

    机子“们”的寿命是精准的，三百年零一，不多不少。

    机子，从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可以人择，可以定。

    他们同时代有且只有一人，至于其余人——则隐入石碑，销声匿迹。

    新任的机子可游走下，“接引”山人，便有了“地”字辈弟子。

    每三百年零一，是一个轮回。

    “这么早……他们也能长生不老？或者长寿？”周穆惊讶，他已然从机子口中得知了机道的秘闻。

    几任机子，便是数百上千年。

    这么久的时间，农夫居然还在——要知道农人相争，必有一败。

    而败者，便是死——他们之间是死敌，那传承是给谁？

    周穆可不认为农夫能像诸子百家一样，代代传承下去。

    机子摇头，也带着很少能见到的迷茫：“他们既不长生，也不长寿……相反，他们都很‘短命’，活不到百年。

    且农夫之争，自相残杀……他们是如何传承的呢？”

    农夫处处透着诡异，来历不明，传承未知，还有不合常理的强大——每一个农人，都是大衍气境。

    机道受之命，与相连，也才仅有他一人是大衍境界。

    “道长也知农夫之争？”周穆见他提到了农夫之争，直入正题。

    “农夫之争，百年一局……但什么时候开始的，无人知晓。

    上代机子捕获了一人，从他口中探知的……他们称此为百年局。

    百年局，持续百年。

    时间一到，他们便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无踪。

    直至下一个百年局，再现。”

    机子悠悠地道，这是典籍中的记载，他也曾深入了解过。

    “百年一局，他们争的是什么？”周穆喃喃，他看不懂农夫。

    是什么东西，会让农夫相争至此——可以不管其他任何事情，只为杀死对方。

    名？利？

    “从典籍中批注来看，他们争的可能是个名，一个充满利的名。”

    他们不需要被人拥护，只需要获得‘名’……此‘名’，或可带来让他们足以陷入疯狂的利益。”

    “道长，你有自己的推测吗？”

    “樱”

    机子神秘一笑，他这两百年不是白活的——他也曾遇到两次局。

    第一次，是他刚成为机子的时候，他出游下，便遇到了农夫。

    第二次，这几十年，他偶然发现了农夫的踪迹——尤其是最近。

    “农夫所争，可能是与我们机道有类似……有关于。

    本无情，人有善恶……但人也有无情，何尝没有善恶？

    机道或是善一面，其争温和，不似农夫打打杀杀。

    而农夫，便是恶一面……穷尽手段，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机子接任时，脑海中便一直回响着“本无情，人有善恶”。

    再后来，他翻阅了前任们的典籍及批准，得到了这个推测。

    不然除了，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让一堆农人成就大衍境界。

    正常突破？被逗了……

    “善恶……何以见得？”周穆沉默后开口，越来越玄学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是有些玄秘的地方。

    “大道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而人遁其一……这是我在典籍中发现的批准，是《易经》之中的。

    这段话，套在善恶也可协…于善者而言，遁去的是恶。

    于恶者，遁去的是一丝善意。”

    周穆不解，机子也没有再解释，而是看向宫殿后：“你随我来，便知。”

    机子起身，带着周穆往殿后走到，同时一边道：“先农夫吧……严格来，他们只有三个划分：

    农人，使者，棋子。

    农人又分封号农人，普通农人……普通农人稍弱，但因人而异。

    封号农人，个个都不简单……已知的有行桑，授衣，剥枣，献霜。”

    “都是当世的封号农人？”周穆只知道农人有封号，其余的一概不知。

    他甚至不知道蜀川界内相争的双方农夫，有一方就是行桑。

    “不是。”机子摇头，“这是典籍记载，由历任机子所整理的……”

    “当世的农人都有谁，或者是什么名号？”周穆追问，他可不会忘了他还有个潜伏在暗处的敌人，是农夫。

    农夫，是龚大娘，是古谷，是齐琪，是龙寨，但他连其名号也不知……

    是谁，一定要置周家于死地？

    他们之间，到底有何等的深仇大恨？

    机子不知内情，只答周穆所问：“当世农人，我也知之不详：

    蜀川界，或有二人。

    北塞真川界，或有一人。

    东域，纵横山庄一事，或有一人。

    东南域，或有一人。

    圣都，必至少有一人。

    其余的，暂不得而知。”

    周穆内心盘算，至少从蜀川界的事情来看，机道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们从未透露过蜀川界有两个农人，外人也不知道龙虎之争的内情。

    “农夫不可泄密，但农人可以。”机子走到了目的地，补充道，“若想知道很多隐秘，只能从他们入手。”

    周穆点头，将之记在心里，而后向着机子的目光看去。

    是一个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