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某个道,四下无人。
寂静的环境下,只有一辆马车突兀地停放在道中,人无声,马不嘶。
赵邦今夜喝多了,醉眼熏熏,他瘫坐在马车里,毫无仪表。
见马车久停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而山羊胡子也不出声,他顿时怒火中烧。
“聋了吗?没听到本少爷的话吗?!”赵邦朝着山羊胡子大吼。
山羊胡子坐在车前,没有回应。
赵邦见状摇晃着起身,蹒跚地摸到车门处,贴近怒骂道:“卑贱的下人,你聋了吗?啊?”
山羊胡子依旧没有回应,他安静地倚靠在车前,脑袋微微低垂。
赵邦无言,倏地暴起一脚,向着山羊胡子狠狠地踹了过去。
山羊胡子没有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身子向一旁的地上栽倒。
赵邦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酒也醒了一些,他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去。
山羊胡子侧躺在地上,他双目圆瞪,死死盯着前方,而其脖子上,还渗着血。
死了?!
叮——
此时恰有琴声响起,其声哀怨缠绵,有如离人抽泣,亡魂哭诉。
这里只是个道,夜里难免阴森幽暗,又不见人,直叫人浮想联翩。
赵邦吓得一个踉跄跌回了马车,听着琴音连绵不断,越来越近。
他知道马车里待不下去,直接从车窗翻身跳了下去,摔在地上。
许是喝了酒,他并未感觉到多大的痛楚,利索地爬起来就向后逃去。
后面是马车的反向,也是来时的路。
况且,琴音来自马车前方,他向后跑应是对的——至少没人。
他听着渐行渐远的琴音,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死里逃生”的笑容……然后,这个笑容就凝固了。
一丝不可察觉的疼痛传来,等他反应过来,已是旋地转。
他途经某处时,身首忽然分离,脑袋直接飞了出去。
月光下,那里隐约可见一条极细且锋利的线横在道上,其上还沾着血滴。
滴答——
赵邦,身死。
“搞定!”
有人打了个响指,从阴暗中走了出来,其右手的中指上有个血色的厚戒。
命楼的留号杀手,也可称为留字杀手——血戒。
他留下的“号”,便是这一根线。
血戒慢悠悠地走了出来,道深处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有人收起了琴,跟了过来。
抱琴人身上的衣饰有金纹,距离留号杀手,也仅是“一步之遥”。
“啧啧啧,这悬赏简直太简单了……这么大一个世家的嫡子,竟然没有护卫。”血戒捡起了赵邦的头颅,有些“遗憾”。
金字杀手目光淡漠地看着赵邦惊恐的“表情”,转身离去:“走了。”
他们是命楼之人,杀赵邦也是接了悬赏——如今,悬赏到手。
……
远处,某个屋顶上。
有一个盛装的女子,她安静地沐浴在月光下,目睹了命楼收割赵邦的全过程。
期间,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着,面带微笑地看着。
等命楼之人走了,她也离去了——有趣,有人先一步下手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事连连。
有了赵仁提供的账册,黎清很快便“查实”了赵昉所犯之事。
兹事体大,他在朝堂上提了出来,证据确凿,引得圣人龙颜大怒。
圣人虽然昏庸无能,但并非没有脾气,甚至其脾气还很古怪。
这可是他的圣都,竟然有人敢如此放肆,无异于打他的脸。
圣人一怒,大手一挥,便定下了赵昉的结局——革去官职,下狱。
至于其他零零散散的人,圣人没有再过问,而是交给黎清一手操办。
这是一场“大地震”,上至正二品大员,下到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
入狱的入狱,“自杀”的自杀,许多人见状,也收敛了平时的嚣张气焰。
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至于案中另一个重要人物,赵邦,他“悄然”死于道。
他没了脑袋,仅从身体特征,马车,跟班来看,也能证明他的身份。
赵邦,被杀了。
月华庭出面,简单勘验了一番,便知赵邦是死于命楼之手。
先是黄泉人,再是命楼。
负责此事的孟行水,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有趣,太有趣了。
……
十一月前后,有几件“大事”。
其一,钱家纵火案已然接近尾声,一众人犯尽皆入狱,卷宗也封存起来了。
其二,赵昉“落马”,其所任的户部尚书空了出来,让众方眼馋,斗争加剧。
其三,追查妖兽案的大理寺少卿遇害了,惹得百姓人心惶惶。
其四,辽庭退兵了,北塞迎来暂时的和平——明年开春,或会继续。
其五,“战”已然成型,孔芊芊入圣都,正在与他们磨合。
其六,花间醉也来了。
……
十一月的第一,对周穆等人而言,注定是一个新的开始。
圣都四方的花间醉同时开业,周穆分身乏术,只能舍远求近。
他邀请了许多友人,去了长歌坊——最近事多,他懒得跑那么远。
花间醉上了许多新品,加上原有的优势特色,半日便名响长歌坊。
紫藤与绿琦忙上忙下,他们的笑容都没消失过——因为看着无数钱财飞了过来,他们只想迎上去,拥抱。
长歌坊,花间醉。
“子羡,你这些饭食,迟早‘称霸’圣都……太好吃了!”沐缙吃得不亦乐乎,全然不顾其形象,大口接大口。
“你看你,都吃成什么样了……”兰幽埋汰了沐缙一句,趁着他没注意,将他面前躺着的肉夹走了一块大的。
他们吃的是火锅。
圣都内有五湖四海之人,吃喝不少,但花间醉的美味珍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独一份,无人能及。
裴辙则是很淡定,他此前与周穆“厮混”在一块,已然尝过鲜了。
他借着纵火案的事情,厚着脸皮来蹭饭,吃了很多顿。
“子羡,你啊……你与仲辕搞出这么个大事,都不带上我,不够义气!”沐缙打了个饱嗝,有些幽怨。
钱家纵火案的事情不,已然成了很多饶饭后谈资。
可惜,里面没有他的名字。
周穆没有话,兰幽先打破了尴尬:“喊你作甚……里面的人,你敢惹吗?”
沐缙努了努嘴,没有反驳——他毕竟是太子的人,处处受限。
纵火案里,既有太子的人,也有九皇子的人,他有些尴尬。
太子的人,他是去抓还是不抓?抓撩罪人,不抓也得罪人。
九皇子的人,他一个太子的人要是抓了,得承受他们的“怒火”。
毕竟是对立面的人,他们可不会留情——只会无中生有,赶尽杀绝。
九皇子派系可是被撸了一个尚书呐——这个位置后面花落谁家,充满变数。
或又是个导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