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李府。
今夜此处灯火通明,因为府邸深处的那间书房内的人未寐。
满府灯火,皆为一人而亮——无论是仆人,还是“主人”,不敢擅自决定。
……
书房内,有四个人。
当吴衿轻飘飘地出“灭了卢家”时,所有人都不再轻视,而是盯着他。
李籍也不例外,他看着吴衿,意味深长:“为什么要灭了卢家?”
“大人不问我是哪个卢家吗?”吴衿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
他在作死……
李籍没有立马出声,而是死死地盯着吴衿,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吧,你要怎么为我排忧解难?”李籍承认了,但也没有承认。
吴衿要的就是这样,众人“明”,不再相互藏着掖着。
他看向李籍,正色道:“周穆已然去查云觉寺了,恐怕下一站,就是大人你了。”
李籍不言,吴衿又道:“吕宏买凶的钱没个由来,此事不会结束。
还有金矿的去处,也是个问题。”
吴衿淡定完,话锋一转:“大人,吕宏的‘钱’,应在府上的暗账里吧?”
李籍面无表情地看着吴衿,摇了摇头,出了声:“这个并不重要——反正,他们是查不到的。”
狡兔也有三窟,他有三个账本,一本明账,一本暗账,一本杀头账。
吴衿不是他们自己人,他是断然不会告诉他的,尤其是杀头账。
何谓杀头账?
此账泄露,他命难保。
吴衿看在眼里,心跟明镜似的,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又开了口:“查不到最好……那这样就可以了。”
“你是想灭了卢家的口,将他们二者伪装成一伙的?”一直未出声的山羊胡子话,他看着吴衿,摸了摸胡子。
吴衿看向山羊胡子,对他倒是有所耳闻——李家的幕僚,马断。
此人机智过人,善用毒计。
“是。”吴衿大大方方承认。
马断看了吴衿一眼,考量起吴衿起来:“你是怎么找到卢家的?还有这个东西,你是从哪来得来的?”
他完先是看向了李宣手上的木盒,然后看回吴衿,表情平静。
不过,吴衿面对他,好似面对一条蛰伏在草丛之中的毒蛇。
吴衿斟酌一下用词,才道清:“从金矿案本身来看,不是事。
人物不敢动,大人物又不会亲自下场,所以大概率是有中间人。
最近赢谣言’指向李家,我便查了李家,但是没有任何结果……”
他顿了顿,向三人投去歉意的目光,他查他们,并不是为了针对他们。
“认定一件事,左边走不通就走右边,我换了个思路:
文家大公子每月必来一次圣都,而入城时会盘查来往人员。
所以,城西外,是我首要的目标,且这里的人需满足两点:
来历不明,人数不少,且缺少女眷。
住所偏僻,很少出门,但又不至于弯弯绕绕,马车难校
最后我锁定了几家,一一摸查过去,只有卢家附近的乡路上有这些。”
吴衿指了指木盒,而木盒中赫然是一捧土,但仔细观察,能见到一些金光闪闪。
混有金粉的土。
金矿在开采和运输中,难免会产生金粉,而金粉路遇颠簸或多或少会洒落一些,几乎很难发现,也很难清理。
吴衿找到了,才大胆来此。
马断看着他,有些赞赏地点零头——此人有点东西,胆大心细。
李籍脸色终于变差了,他不装了。
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文家,要不是他们……
吴衿并不知道李籍内心在腹诽文家,而是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连蒙带猜……
“你的想法。”李籍回到正事,又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
这一切的确与他有关,之所以将金矿这条线弄这么复杂,是有备无患。
不在文家附近加工并处理,是担心万一被一并查获,所以转移到鳞界。
本以为万无一失,谁曾想文家那边闹出了幺蛾子,敢……
然后,吕宏求钱而来,他允了,结果先是黄泉人“团灭”了,然后吕宏这个蠢货买凶又暴露了。
所以,有人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本来这样也无妨,毕竟没有证据,可卢家好巧不巧又被人发现了。
卢家和他,可是影明面上”的往来——金子辗转到他手上来了。
他现在也是头大……
“大人,我的想法便是入局脱身。”吴衿拱手,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籍看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怎么个入局脱身?”
吴衿一笑,站起来甩开折扇,边走边摇,也边:“吕宏出自大人府中,曾吃香喝辣,骄奢淫逸惯了。
他从李府出来后,很快便将身上的钱花光了,求大人而不得。
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伙从外地来的贼人。
贼首姓卢,他无意中发现文家所在的山中有一处金矿,便生了歹意。
他欲与文家合谋,但文家无胆,所以他找到了吕宏,假借李家之威。
文家见有了李家作为‘靠山’,胆子也大了起来,遂与吕,卢合谋。
他们各取所需,由文家负责开采,卢家‘低价’买回并加工卖出,而吕家只是出一个‘靠山’,收卢家的分赃。”
“这个故事不错。”马断敲了敲桌面,他的目光阴冷,提问,“那吕家和文家的矛盾从何而来?”
吴衿早有辞,想也没想就回答:“吕宏知罪,将吕出瞒在鼓里。
而文家二公子来圣都后,也并不认识这个‘同伙’,误毒了他。
毕竟,文家二公子是吸血鬼案的要犯,其人凶狠暴戾,杀个人也很正常……
文家二公子出手致吕出身死,而吕宏年岁已高,仅有这么一个独子。
人活不久,又无后,钱再多也没用,吕宏用‘昧’来的钱先是请大人出手。
大人生性纯良,不愿手上沾满鲜血,于是拒绝了他。
他没有法子,只能向黄泉人买了凶。”
马断捋了捋胡子,点零头,看似合理,但有个问题:“卢家呢?”
“卢家只是一伙贼人——事发后,他们当然是逃走了。”吴衿一笑。
“逃走的人终究会被抓到,那就让他们永远也不会被抓到吧。”马断没有疑问了,平静地道。
只有死人,才能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