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看着镜中容色俏丽的少女,面色沉静,“咱们是做客的,不可越过了主家风头,中规中矩些便成。”
如今她正值风口上,若在喧宾夺主,那些贵女指不定又怎么碎嘴子。
关键是她今日有正事要做,她那个表妹沈盈又素来与她不对付,麻烦还是能少则少。
柠乐撇撇嘴,“小姐每次都让着表小姐,也不见得她念您好,收敛着些。”
想到那炮仗般的少女,林清婉也颇有几分头疼,也许是她们二人磁场不合,那丫头只要见到她就噼里啪啦嘣个没完。
“不过一个孩子,我还能真与她计较不成。”
林清婉笑笑,沈盈性子虽急,却从未真正做过什么害人之事,也就一张嘴厉害些。
“最近出了这么多事,表小姐肯定又要埋汰小姐了。”
柠乐闷闷的嘟囔道,却被柠襄一个冷眼制止,噘着嘴不在吭声,乖乖的给林清婉绾起了发。
在林清婉的要求下,只绾了一个简约的随云髻,鬓间几根白玉簪点缀,高雅中透着清贵,搭配一袭水青色云纹长裙,犹如不食烟火的仙子,清尘脱俗。
柠乐眸中溢满惊艳,“都说三分看长相,七分靠装扮,奴婢瞧小姐是九分看长相,一分靠装扮才对。”
“就你嘴甜。”林清婉笑嗔她一句,方带柠襄出了门。
马车早已等在了府门外,光侍卫就十余个。
林清婉看这阵仗颇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出多远的门呢。m..cc
柠襄扶着林清婉上了马车,又吩咐车夫先绕去司府门前,一行人才出发动了起来。
林清婉心中记挂着事,一路沉默着,并未注意到安静的有些出奇的街道。
沈墨只说会想办法让林清怡参宴,可除了那日却并未有只言片语传来,是以,她心中也颇为没底,不知究竟能不能接到林清怡。
“小姐,到司府了。”车夫在外小声提醒。
“奴婢去敲门。”柠襄转身跳下马车,林清婉撩起车帘一角,见司家大门紧闭,心中沉了沉。
不过须臾,柠襄一脸古怪的折回。
“如何?可是大姐姐病了?”
柠襄摇头,“不是,里面的人得知小姐来接大姑奶奶,说司二爷已经陪着大姑奶奶出发了。”
“司二公子也去了?”林清婉很惊讶,传言司二公子缠绵病榻多年,就连当年接亲也是兄长所替,如今竟能出府参宴?
压下心头怪异,林清婉吩咐道,“既如此,咱们也快走吧。”
马车再次行驶起来,等到沈府时,宾客都已到了大半。
门外车水马龙,每家都或多或少带了几名侍卫,林清婉略略扫过,想着江南当真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我以为林小姐今日不会来的。”
一道清丽女声从身后传来,透着几分嘲讽。
林清婉不回身也知晓是谁,不咸不淡道,“司小姐都能厚着脸皮追来,.我作为正儿八经的表姐,自然要来的。”
二人声音都不大,可却都是江南贵族中的焦点,谁不知司文情心慕沈墨,谁不知林清婉与沈墨这对未婚夫妻生了嫌隙,二人一出现,立即成为看点。
司文情面色青红交加,有些不自然,她当然知道林清婉是在讽刺她那日假山对沈墨示爱遭拒之事。
司文情大步走到林清婉身前,圆圆的眼睛满是怒气,“你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她虽爱慕沈墨,可女子纲常,司家脸面不可丢,私会外男本就勃逆,她万不能担个轻浮自贱之名。
林清婉淡淡而笑,反问道,“司小姐说的是哪一桩?清婉着实听不懂。”
“你……”
司文情气的咬牙,此时四周女眷也都正望着她,她只得又咽了回去,冷着脸道,“什么也没有,你听差了,真不知道要耳朵干什么用的,塞了驴毛一样。”
说完恨恨的甩着衣袖走了,林清婉也不在意,款步往里走去,却见前方那人又猛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司文情长相随她父亲,眉眼英朗,称不上多美,中等姿容,此时她凶神恶煞的看着林清婉,满头的珠翠昂起,如打鸣的骄傲公鸡。
“我今日参宴,是沈公子身边丫鬟亲送的帖子。”
林清婉笑,“哦,还有什么事吗?”
没能从林清婉脸上看出痛苦,司文情咬的牙龈生疼,“装装装,装死你,装不死也迟早憋死你。”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林清婉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不将任何事情放入眼中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既卑劣又恶毒。
虽恨恨走着,司文情脚步却不快,直到听到身后传来林清婉咒她先死的声音,才脚步轻快的离去。
都是凡间人,装什么不染纤尘。
林清婉早已习惯司文情这般,反正这么些年因为沈墨的存在,司文情就从没消停过。
踏进沈府,林清婉先去拜见了林玖娘,不同于上次的冷淡,林玖娘拉着她很是亲昵和善,林清婉知道,她是在为林语鸾的事情心中窘迫。
嘘寒问暖一番,林玖娘果然迟疑开口,“婉姐儿,姑母听说那语鸾丫头做了许多不得体的事儿,你可别往心里去,是你祖母和姑母识人不清,让你受欺负了。”
“姑母说的哪的话,清婉怎敢记恨长辈。”林清婉屈了屈膝,语气平淡。
撇开前些日子的波折,林玖娘还是极喜欢这个侄女的,聪慧知礼,进退有度,行事亦是滴水不漏,最适合做当家主母。
林玖娘轻叹一声,“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牵连太多,姑母也是不得已,等他日你有了孩子会明白的。”
林清婉笑笑,规规矩矩站着,并不接话。
“司家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呢,你们一起去盈姐儿那,一路有个照应。”
林玖娘状若无意说道,余光却紧紧盯着林清婉。
林清婉心下微涩,她还奇怪林玖娘这般清傲之人怎会突然说这些,原来竟是动了司文情的心思。
“是。”林清婉面色淡淡,眸中闪过疲累,这春红柳绿,姹紫嫣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真能做到如阿母说的那般,毫不在意吗。
可行尸走肉的一生,又有何意义呢?
心中颇为索然无味,她曾妄以托付终身的好夫婿,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于沈家有利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