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存着事,绕是柠霜的安神汤都没能让她睡的安稳。
翌日清晨。
柠襄瞅着小姐的黑眼圈,问,“小姐昨晚上可是没休息好,怎的看起来比没睡前还疲惫?”
林清婉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一晚上都在那人的冷脸,与自己的解释中度过,怎能睡的安稳?
连她自己都不由得奇怪,她一向不是个胆小之人,怎会没来由的那么惧周暮。
林清婉在柠襄的伺候下起了身,问,“二房那边怎么解决的?”
柠襄利落的给她挽着发,边道,“夫人辰时宣告二夫人重病,需的静养。”
这就是又给禁足了?
林清婉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她垂下眼,摆弄着手中的白玉兰花簪问:“可是祖母又插手了?”
否则阿母那般生气,定不会如此轻飘飘放过张氏。
每次作妖,每次禁足,可也没见哪次能真的困住她不蹦跶出来的。
柠襄接过林清婉手中发簪,轻轻给她簪在发髻中,一个轻柔婉约又清贵的少女出现在镜中。
她满意的笑笑,又给小姐戴了一对白玉耳坠,这才柔声答话。
“林老夫人没有插手。是夫人的决定,她就知道您肯定不高兴,天一亮就派了赵嬷嬷来解释。”
“说是因着府上男眷都在大牢,她若是向老夫人要来一纸休书给张氏,就得将她送回张家去。”
“可张氏是个再混不过的,若是她不管不顾真闹腾起来,怕是会坏事,夫人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将她放在眼皮底下最稳妥。”
“夫人还让您放心,她派了人专门看守,一定不会让她出二房的院门,等事情平息再收拾她。”
“嗯。”林清婉淡淡应了一声,对着镜子抚了抚发间玉簪,有几分心不在焉。
她现在最愁的,是如何向那个人解释才能不被嘲讽……
其他的都是鸡毛蒜皮,可掌控在手中的,而与那人相处,却是全凭他的心情。
吃过早饭,林清婉挑了几件东西装好,往寿安堂而去。
王氏也正在那陪林老夫人用饭。
“来了。”林老夫人招招手,脸上带笑,“过来坐,吃点东西。”
“不了,祖母,孙女已经吃过了。”林清婉摇摇头。
“孙女过来是为着昨日的事,您应该听说了吧?”
林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散去,换上了冷凝,“祖母知道。你二婶她……”
“唉,我已经全权交给了你母亲处置,你与你母亲商议便可。”
林清婉道,“祖母,孙女来不是让您处置二婶的。”
“哦~”林老夫人眸带疑惑。
林清婉叹息一声,“昨日二婶在外宣扬我与淮阳王世子的关系,如今怕是整个江南都在议论了,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随他们说去,可周世子……”
她微微一提,林老夫人便知事情严重,放下手中竹筷问。
“你是怕那周世子迁怒,觉得是咱们想借他的势?”
林清婉点头。
若是她,她肯定会这般以为,并且避嫌。
若周暮是同样的想法,那他们林家翻案可就没希望了。
林老夫人脸色难看,“昨日你二婶如此闹上司家,若此事当真与司家有关,怕是他们早就有了打算。”
林清婉怕的也是这个,“祖母,如今我们胜算可是大大降低,若司家已经料理干净,我们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孙女的意思,是还想博一博。”
“可…还是要问过祖母你的意思才行。”
林老夫人听完瞥向少女,脸上带了几分好笑,“鬼丫头,难道我不同意你就不做了?”
“你呀,惯是会阳奉阴违,光礼数行的周到。”
林清婉脸色尴尬,抿嘴笑笑。
连王氏也不由忍俊不禁。
林清婉的确是这么想的,只要没看到结果,她无论如何都是要试一试的,可林老夫人作为一家长者,她的决策尤为重要。
“行了,你去办吧。”林老夫人摆摆手,“我老了,死不死的,都不可惜,可你还年轻,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只要不后悔就成。”m..cc
“谢祖母。”林清婉福了福身准备走,林老夫人又再次嘱咐道。
“三丫头,那周世子如今怕正在气头上,你好生与他致了歉,若是他还不原宥就算了,别委屈了自己。”
“咱们林家不论多么落魄,都不可丢了风骨。”
林清婉静静听着,点头应下。
林老夫人目光幽远,又道,“如今咱们林家前程不明,你又因家族之事屡次抛头露面,加上你二婶的胡言乱语,只怕江南对你的名声已经低入尘埃。”
“沈家独揽江南大权,自是眼高于顶,祖母是怕……”
怕孙女丢了这桩顶好的婚事,会后悔一辈子。
林家没落已是事实,若是林清婉被退婚,再名声不好,在想嫁个好人家就难了。
林老夫人叹息一声,年轻人气盛,她怕林清婉一时冲动,未曾考虑到种种后果而心生悔意。
王氏垂着头,眼圈也瞬间红了,只是强忍着没让自己落泪。
说到底,都是她们这些老的没用,才会让婉姐儿一介闺阁女子行走在外奔波,被世人唾弃诟病。
“总之,你心中要有个章程。”
林清婉颔首,面上不见丝毫慌张难过,她抬眼看向林老夫人,缓缓笑开。
“祖母,若他当真对我有情,就不会因世俗而轻易放弃我们的婚约,若他无情……”
林清婉顿了一瞬,又道:“人这一生,变故不如意之事太多,若夫君不能成为我的底气与靠山,而只会趋利避害,那孙女成婚的意义何在?”
“总不能是闲的无聊,想找个婆母听训,找个郎君,替他周旋后院小妾,管理内院,生儿育女去,那这一生,活的又有何意义?”
她说的言之凿凿,娇俏的小脸尽是张扬笑意。
林老夫人与王氏怔怔看着她,一时忘了反应。
若在以往,林老夫人听到如此勃背之言,定要发火训斥一番,可如今,她只觉得三丫头活的通透,活的敞亮。
半晌,她缓缓点头:“你说的对,若墨哥儿当真因此便不容你,那你就算嫁过去,日子也会比如今难过的多。”
“既然你心中已有主意,便放手去做吧。”林老夫人摆摆手,垂头喝起了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