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当年老三与吕氏有情,你亦事先知晓,嫁来王家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并无任何人逼迫…”
提及当年之事,王老夫人眼中划过轻蔑,小宣氏却是白了脸色。
“数年来,你刻薄如刀丝,行事更是两面三刀,挑唆你嫡姐生事,苛待庶女,眼中只看的到自己的痛处,却瞧不见别人因你而受的苦。”
王老夫人的评价让小宣氏摇摇欲坠,她努力数年,便是想争一口气,不想再她眼中,她竟如此上不得台面。
她攥紧拳头,心中全是不甘。
那个蠢货,不就是占个嫡姐的身份,她究竟哪里比不上她…
“老身从未后悔过当年选择,无关长幼,只关人品,你嫡姐虽蠢笨,可却从不狠毒。”
小宣氏终是忍不住瘫倒在地,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汲汲营营数年,她还是比不上她吗?
王老夫人不看她,声音冷然:“王家向来宽厚仁慈,在你父亲手中后,门风更甚,如今,却因你损伤王家声誉,稍有不慎便要落个刻薄之名。”
“老身本该重罚于你,可明日便是逸哥儿闻喜宴,念及此,我今日不罚你身,但你伤及人命,却绝不可姑息,否则,若其他两房纷纷效仿,我王家,岂不成了阎王殿。”
“余嬷嬷。”
“老奴在。”
“指两个嬷嬷,押三夫人去祠堂,给祖宗诵读经文,跪足一夜,天不亮,不许起身。”
“母亲…”小宣氏瞪大眼睛,她虽是庶媳,可毕竟是一房夫人,若被押着去祠堂,落在满府下人眼中,还有何颜面。
这罚的不是诵读经文,分明是佘她脊梁。
王老夫人面色一沉,“若你不服,我可让人请老三回府,自行定夺。”
小宣氏闭上眼睛,缓缓起身伸出双手。
那个畜生,怕是恨不得抓她错处,以报吕氏之仇,她死也不愿让他得逞。
余嬷嬷一挥手,门口的两个嬷嬷立即走上前,二话不说的扭过她的胳膊背于身后,以押犯人的姿势将其带走。
“记住,明日若有任何流言传出,毁了逸哥儿的闻喜宴,老身便新账旧账一起,定不轻饶。”
小宣氏半弯着身子,脸对着地面,屈辱应承:“母、亲放心。”
不理会她的咬牙切齿,王老夫人挥挥手,远心堂归于平静。
“老夫人,老奴觉着…三夫人应当不会故意打死玉荷。”余嬷嬷斟酌开口。
王老夫人闭着眼睛,“人已经死了,是不是她,她都脱不开关系,无非是有意和无心的区别。”
余嬷嬷心头一动,伸手扶起王老夫人回了里间。
——
王家小辈无女眷,是以,这招待贵小姐的差事,便落在林清婉身上。
她早早起身梳洗,看着府中上下热闹情景,心中也很是高兴,锦绣阁上下更是一派欢喜,纷纷向她恭贺。
“柠襄,你派人到府门口侯着柳家小姐,人一到便迎过来。”
她想着今日柳江云定会早早过来,那日匆匆而别,她该向她赔句不是才对。
柠襄立即出门吩咐人去迎。
“表妹…”门外响起柔柔轻唤,嗓音还带着几分嘶哑。
林清婉面色笑意淡了些许,冲柠襄点头。
柠襄快步出门,撩起珠帘,“表小姐快请进,我家小姐刚才还正念叨您呢。”
王妍兮眼皮红肿的厉害,勉强的扯出一抹笑。
“大伯母担心今日事忙,特意让我来看看,帮些忙。”
林清婉颔首,“那就有劳表姐了,这般情况,还要因我操劳。”
王妍兮摇摇头,“人已经没了,可我的日子还要过下去不是。”
她声音带涩,加之脸色莹白,眼皮红肿,瞧着很是可怜。
不知为何,林清婉却提不起丝毫同情。
“柠襄,你去柠霜那拿些去淤的药来,给表小姐敷上。”
王妍兮急急推拒:“不用如此麻烦的…”
“今日哥哥闻喜宴,宾朋满座,表姐这番容状,怕…有失王家体面,引人猜忌言论。表姐放心,柠霜再这上面有几分造化,不消一刻,便能见效。”
王妍兮掩住眸底难堪,勉强扯了扯唇,对上林清婉满脸浅笑,“表妹考虑周到,倒是我心思疏浅。”
二人相互敷衍,谁都不再开口。
柠襄很快取了药来,带着兰花的淡淡香气,冰冰凉凉的敷在眼皮上,果然半刻不到,眼皮便松浅许多。
“表妹的药果真奇效。”
林清婉回以淡笑,懒得答对。
时辰差不多后,林清婉起身往宴会厅走去,一路细细安排着柠襄,月禾需注意的事宜。
王妍兮跟在一侧,一贯的垂首低眉,这般小心应对的姿态,令林清婉蹙起秀眉。
当日在柳府,她便是这般模样,落在旁人眼中,王家的小姐竟在她这位表小姐面前低声下气,定会揣夺是祖母苛待庶出,还是她这位表小姐张狂跋扈,恃宠凌人。
“表姐,你是王家小姐,哪怕是庶,也当拿出王家风骨,莫让人轻看。”
王家传承几代的大族,哪怕是庶出,也该昂首挺胸,大大方方待客,如此畏首畏尾,小家子气,怎登大雅之堂。
况且依她年岁,已该议亲,哪家贵妇能会看上这样的当家主母?这番做派,倒像极妾室之风,惹人不喜。
王妍兮脚步一顿,半晌,她抓着锦帕的手才缓缓松开,平息下心头羞恨。
“表妹说的是,只是我自幼关在院中,从未见过这般场面,难免有些生怯。”
“倒是表妹,小我一岁,又自幼生在江南,却有如此胆色,令我钦佩。”
柠襄面上生怒,想开口回怼,却被林清婉以眼神制止。
“表姐莫怪,是我多言了。柳家小姐该到了,我先过去迎人,宴会厅那边就劳烦表姐操心了。”
话落,她脚步加快几分,往垂花门走去。
王妍兮看着她的背影,咬着牙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后甩袖离去。
柠襄:“小姐,宴会厅那边咱们早就安排妥当,何需用她添堵,真不知大夫人怎么回事,竟突然抬举起她来。”
忙是一点帮不上,凭空落个功劳。
月禾思忖片刻,也斟酌开口,“小姐,奴婢也觉得表小姐如今心思有些深沉,不若,您远着些她。”
方才小姐不过为王家门风略略提醒,便被她如此挤兑,话里话外,暗指小姐是小地方来的,却盛气凌人,拿乔托大教训于她。
“详交者不失人,泛交者多后悔,不是一路人,不来往就是。”
“只她毕竟是王家女,大舅母又对我多有不满,今日是哥哥喜宴,谦让些莫生事,顺顺利利送走客人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