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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映山红啊!倒是趁景!
    当一场‘惨烈’的厮杀结束。

    时间已经到黄昏。

    朱棣的头盔早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掉落,他的发丝飞扬,脸上汗水血水交织。

    手中的刀剑万分沉重,力气几乎用尽。

    此时只能驻剑站立。

    前方浩浩荡荡的军阵忽然间朝着两侧移动起来,空出的中间通道中出现一个人。

    一个斗大的‘宁’字黄色龙旗出现在眼前。

    旗帜下方有一人,身骑踏雪玄黑马,身穿红纹流金铠甲,腰挎宝刀,马鞍上绑长枪。

    就这么一马当先,带着两名亲卫走过来。

    “哈哈哈!”

    燕王朱棣轻声笑了起来。

    不过因为无力,他的笑容也仅仅只得他身旁的几人看到。

    “王爷!宁王独自一人而来,我们是不是有......”

    机会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忽然看到那宁王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一般。

    “乖乖,末将怎么觉得咱现在说的话,他都听得到.....”

    身旁的朱能眼睛始终在朱权身上,自然看得到他的表情变化。

    只是,他们还离着二十步远的距离,他的声音又压得很低,能够确定仅仅只有他与燕王几人听到,怎么离得如此远的宁王能听得到。

    邪门!

    倒也不敢再说下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朱权已经踏马到得近前。

    他轻轻一抬腿,就从马背上跳下来。

    “四哥!”

    仔细看去,他的手中竟然还拿着一坛美酒。

    朱能想要暴起伤人的打算,因为惊讶一顿,也就没动手。

    “你们不用动作了!孤就想和四哥好好叙叙话。”

    朱权也留意到朱能郑和二人的目光交流,善意提醒着。

    燕王一行人只剩下十多个人,他一人就能对付。

    “都退下!”

    燕王朱棣沉声开口。

    朱权也挥挥手,让雷凤和李定国二人不用跟上。

    残阳如血。

    战场之上,兵器铠甲断尸残垣遍地。

    这样的场合,其实很不适合喝酒谈心的。

    可二人根本不在乎。

    “四哥!映山红我带来了!上次你我分别之时,可是约定再见必定痛饮一番,那日的约定孤可一直记得。”

    朱权的脸上笑容还是那样明媚,和在那晚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晚,宁王就藩,路过北平,两人相见恨晚那晚,两人喝的烂醉如泥那晚。

    一句话,将朱棣的心神一瞬间带回那夜的开怀畅饮喜不自胜。

    那时他只以为碰到今生的知己,这世上有一人能够理解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的胸怀大志。

    可后面,却是发现,他饮马翰海的理想,面前此人轻易就能达到,而且还有过之而不及。

    心中复杂的情绪可想而知。

    到现在,此番情形......

    “映山红啊!倒是趁景。”

    朱棣微微一笑,却是怎么也做不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微笑已是他最大限度的表情。

    映山红,夕阳残红,大地血红,铠甲金红,倒满眼都是红色。

    “四哥!孤给你倒一杯!”

    朱权变戏法的又在后腰上取下两只陶碗,毫不嫌弃的坐在潮湿的泥土上,拍开泥封。

    顿时浓香的酒气蔓延开来,酒气浓厚,一闻这味就知道必定是陈年老酒。

    “四哥!请!”

    朱权坐在地上,碗中已经倒满酒水,抬头相请。

    站立着的朱棣,盯着着他良久,始终面无表情,而被盯着的朱权,始终面露着微笑。

    最终,朱棣沉默的坐下身,毫不迟疑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时候,本王真不知道,你到底有几副面孔?”

    烈酒顺着喉管热辣辣的下肚,他的精神也好了几分。

    放下酒碗,问出心中最深的惆怅。

    一见如故,满身抱负是他。

    扬鞭策马,威霸草原是他。

    临危受令,一日克大同是他。

    他本以为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军旅之人,是一个真刀真枪一刀刀砍出来的真豪杰。

    可...胆大包天,偷换父皇是他。

    阴谋诡计,设计夺太子之位是他。

    心思深沉,留有底牌却从来不为朝廷所知是他!

    到现在,他再也不敢称十七弟是他的知己,是能够了解他抱负之人了。

    “呵呵!四哥问的话可不容易回答啊!”

    朱权也举起酒杯,等着两人碰杯,却看到他一饮而尽,而他举起的酒杯还孤零零的停在半空中。

    虽然心中已经做好准备,可是动作还是忍不住一顿,随意道一句后,也一饮而尽。

    欲买桂花同载酒......

    欲买桂花同载酒......

    “那本王就问你一句容易回答的,这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朱棣却是眉头猛地一皱,要说他最在意的。

    除了此战的胜负之外,就只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得不到解答,他死也不会瞑目。

    “孤,必如实回答。”

    朱权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

    身体挺了挺,面含笑意的回应。

    他今年不过十五岁,他面容上的稚嫩其实还没有完全散去,可是他眼中漆黑的浓墨化不开的深沉,望一眼让人忍不住的胆寒。

    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洞一般,拥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面容带笑,眼睛却毫无笑意。

    “本王问你!父皇...可还平安?”

    平安二字,隐隐带些颤音,暴露他的心中不平静。

    若说洪武二十五年之前的燕王朱棣,是绝对不会相信宁王会有伤害父皇的胆子,即使宫变篡位,也只会将父皇好端端的伺候在养心殿中,不敢动分毫。

    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全不信任朱权,也不敢确定这个胆大包天的十七弟,会不会真的大逆不道,弑父杀兄,惨绝人寰!

    “呵呵!”

    朱权嘴角勾起,却是一声轻笑传出。

    惹得本来就皱眉不已的朱棣,更加不快。

    “平安。”

    终究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也不去质问做兄弟的就是如此看待他,他即使心狠,也不会狠到这个程度。

    只是,经历这么多,朱权也早就知道,你能做的就是管住你的思维行动,他人的想法你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去改变。

    更何况,自己的想法有时候自己都还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