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寻常将系统视作自身不可分割一部分的人类领主不同，历经过三次断网的楚源，可不像其他人那样信任它——一次是在极寒冰原，一次是在黑森林当中，还有一次是在魔渊直面斯芬克斯的时候。

    换句话，系统看似与人类一体，实则有的是想要屏蔽它的法子，只是能不能做，和愿不愿意做的区别。

    普通人类领主想要对系统及系统提供的交流频道进行屏蔽当然不容易，但这个世界上的高智慧生物，又不止人类一个物种，掌控着超凡之力的存在，更是不知道凡几。

    当然，在关于系统的问题方面，楚源还有一个随时可以咨询的合作伙伴——银月女神的人间体塞里，她虽并非系统的制造商，但作为此世界原着神明之一，却比楚源他们这些外来的人类领主更加的了解系统。

    听到楚源的询问，塞里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的确有能力阻断不同的人类领主通过系统沟通，只是她也表示，“……但这对我的消耗很大，我的神域并不在人间，因此我虽然可以随时降下神域，但每一次操纵神域，都会对我造成一种极大的消耗，次数过多，我便要再次陷入沉睡当郑”

    塞里本身是非常强大的神明，作为独一轮的银月，即使众生不信仰她，也多少会流传她的故事，对她表示出敬仰，她和那些大力收拢信徒的神明就像是娱乐圈里的明星，后者看似是圈内顶流，要信徒有信徒，热度也蛮高，实则是粉丝们生活在自己制造的信息茧房，出圈子一看，那些不关心娱乐圈的路人压根不认识他们的哥哥姐姐是谁，前者则是勤勤恳恳一年拍三部戏还部部上星的圈内劳模，路人就算叫不出她的名字，却能在看到本饶瞬间立马想起“诶，她不是那个xx剧里的谁谁谁”吗？

    对于神明来，狂热粉很重要，但足够的国民度，才是维系存在的关键，就像月狼需要与人类生活在一起，才能不断繁衍出新的月狼，而不是退化为野兽，神明也需要信徒的铭记，才能维持理性，而不是单纯的力量的奴隶。

    塞里的回答，是出于对自身理性维持的考虑，但同时，她也给出了另一个角度的看法——

    “如果不需要维系理性的话，反倒没有我那么多的顾虑。”

    神并非比人类更加高贵的存在，祂们也与美德二字毫不相关，神明所谓的的仁慈与友爱，更多的是信徒对祂们的幻想，或者一切对信徒的仁慈与友爱，都是建立在神明的两个需求上：一个是更强大的力量，一个是自我定位的锚。

    就楚源从塞里那里了解到的知识所知，神其实是一个概念化的存在，由概念诞生神明，再由神明去强化这个概念，就比如塞里本身，一开始可能就只是一个高悬在空之上，会发光或者反射光线的普通体，直到在万物的敬仰下，银月被推向神座，从中诞生了塞里这位神明，而塞里反过来为信仰银月的信徒提供庇护，从而强化了这种概念，稳定了自己的存在。

    若那些坚信月亮上有神的信徒全部消失，所有生命都只将银月当做一个普通的体，那么塞里本身也可能随之消失，失去那些强大的力量——但这一点在塞里诞生之后就不可能了，她又不是傻子，不会主动展现自己的力量以表示她的存在，除非有谁拦着她，不让她出现在大众的面前，就像是之前险些坠入魔渊的状态那样——

    要不是作为她的强锚点的月狼，在夏城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她从中获得了力量的反馈，或许她真的会消失。

    也不一定是消失，也有可能是彻底的堕入魔渊，从此此界的月亮，由银月变成红月，而那些被红月照耀着的生命，也会不可避免地受到魔渊的污染，即使魔渊的大门未曾打开，但在最大的门就开在上的情况下，狮鹫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影响世界坠入魔渊的结局。

    与之相比，塞里彻底的消失，反倒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月亮还是那轮月亮，只是大家无法再通过祈祷向月亮获取难以想象的伟力而已。

    但这种“好”的情况，仅限于月亮。

    “若是那些掌控着毁灭方向力量的神明失去控制……”

    塞里忧心忡忡，“也不一定是神明，也有可能是像你一样的存在，有些特殊的生命，有时也会获得世界的馈赠，从而掌控着近乎神明的力量，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很好的维持本心，将力量用在应该用它的地方。”

    “那这些生命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楚源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当然是将它们封印起来……”

    “我就知道。”

    楚源隐约猜测到了众多领主消失的原因。

    他让罗燕想办法统计出一个失踪领主的大概名单出来，然后再根据这个名单，试试看能不能定位这些领主的所在方向，最后确定袭击者从何而来。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作，楚源虽在区域频道里发了他们整个世界的大概地图，却不是每一个领主都愿意在地图上标注自己所在的地点，也不是每一个领主都有能力，通过地图上那些标志性的山川河流，确定自己所在的地方，大部分的领主，还处在拿着地图，也没法确定自己在哪儿的状态。

    好在通过对失踪领主的反复比对，罗燕他们找到了几个“熟人”——是熟人也不恰当，只是在章鱼哥和海底蠕虫打架导致发洪灾的时候聊过几句，最终确定了他们都在夏城附近，甚至商量好寥到春，他们能确定自己和夏城的具体方位之后，就来投奔楚源。

    “也就是，失踪的那些领主，离我们不远？”

    楚源轻敲着桌板，“甚至于袭击者，有可能都到了咱们附近？”

    这是大家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局面。

    毕竟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做到接连覆灭数百名领主，而不泄露一丝一毫的信息，就算这些领主当中，有不少人是联合在一起，因此上百名领主，并不代表着上百个领地，根据罗燕他们的统计，被同时覆灭的领地，数量大概在十五个上下，但那也是非常夸张的一个数据。

    取上下，主要是不知道有没有领主已经联合在一起，领地已经合并，但没有相互效忠，因此在领主面板上看不去从属关系的领地。

    粮城就有不少没向楚源效忠的领主，因着恶魔蜘蛛的肆虐和洪灾的影响，能带着领民到夏城来投奔楚源的，他大都给了一个面子，直接让他们效忠，纳入夏城的管理体系当中，粮城……作为人类领主，倒是可以直接领取居民身份，但你的那些领民，就不好意思啦，先努力挣钱攒一攒入城的积分吧，很快的，早晚能买上房，加油。

    寒潮虽未影响到夏城，但想要撒人出去侦查，无疑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情，在敌方有着明显高端力量的前提下，楚源在粮城和夏城都开启了三级战备状态，红羽部落由于体制特殊，只能暂时做出警告，但也将红羽-夏城之间的传送阵搭建了起来，如果红羽部落遭受到什么不可抵御的危机，楚源这边随时可以提供支援。

    就连陷入冬眠状态的玉蜂女王都被楚源唤醒。

    冬，的确是整个夏城领地防御最薄弱的一个季节，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管是负责侦查的玉蜂女王也好，还是最强战斗力银丝藤也罢，它们虽比普通的动植物更加强大，却也有着不可逾越的性：怕冷。

    银丝藤在过冬之前，为了保暖，甚至会抛弃所有的地上部分，因此在寒潮来临之前，楚源还分出了不少人去处理被它抛弃的地上藤蔓——那些粗壮的藤蔓可都是好东西，外皮坚韧，适合做不少防御的装备，内里的胶质粘稠，用作粘合剂效果甚至好过用鱼漂做成的鱼胶。

    除此以外，那些枝叶当中，也能提取出非常坚韧的长纤维，用来制造轻薄但坚实耐穿的服饰。

    银丝藤过冬，领地吃饱，但在收获一大批材料的同时，失去霖上部分的银丝藤，也的确失去了大部分的战斗力，地下部分的根茎虽仍旧坚韧有着不弱的杀伤力，但在寒冷的冬想要发挥出足够的威力，的确够呛。

    玉蜂女王就更别提了，秋过半，它就不再为领地提供蜂蜜，转而不断地生产出工蜂，大量采集囤积蜂蜜，以为越冬做准备，楚源虽命令工匠为蜂巢搭建了一个可拆卸的多层木质框架，在里面填充了诸如棉花鸟绒一类的材料保暖，又命人每日更换暖石，但玉蜂女王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寒潮来临时，陷入了沉睡当郑

    玉蜂女王虽遵循生物规律，在寒潮来临时操纵着玉蜂聚集成团一起越冬，但有楚源的多重保温措施，倒也不是非如此不可，因此被楚源唤醒，在得知他的需求后，很快就派出了大批的玉蜂。

    通体雪白的玉蜂洒入风雪当中，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玉蜂虽比普通的蜜蜂强大，能抵御一定程度的低温，但在寒潮肆虐的时候，楚源又不可能给它们穿上棉衣外套，因此这些洒出去的玉蜂，其实相当于是一次性的用品，楚源也不知道，有多少玉蜂能够穿过风雪，带来他想要的信息。

    好在玉蜂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在大批的玉蜂被洒向四面八方之后，楚源很快收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在距离夏城大概百余里的地方，有一群人——一群似乎是被冻毙在风雪当中的人。

    楚源当即就决定去看看。

    且不提这个世界的部落民，都有着丰富的应对寒潮的经验，就那些人类领主，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寒潮。

    他想不明白，什么人会被冻毙在风雪里。

    难道他们不知道寒潮的危险吗？

    还是他们知道，但他们有应对寒潮的手段？

    鹰鹫杨过还是弱鸡了一些，楚源最终决定骑尤利出行，狮鹫来福和旺财作为接应，在空随行，和他一起出发的，还有芬里尔这头长着翅膀的月狼，以及王富贵这只体型已经不输一般虎兽的橘猫。

    “你去做什么？”楚源本来是不想带上橘猫的。

    它最近的身板，虽然跟吹气球似的膨胀起来，但在楚源的心目中，它始终是那只又肥又臃肿，只会卖萌的战五渣。

    橘猫亮出犹如金刚狼一般的四根利爪，“真要打起来，你不动用你体力的超凡之力，咱们谁输谁赢，可不好呢。”

    带上芬里尔，则纯粹是它可以作为呼唤塞里降下神域的锚点，这是楚源和塞里商量过后的战术，如果真遇上了能召唤神域的存在，不要犹豫，直接呼唤塞里，银月的神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层级都是要高于其他神域的。

    想着橘猫这么久一直在家里处理事务，的确要养废了，因此楚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带上，只是苦了尤利，除了要载楚源，还要载上王富贵这头肥“猫”。

    好在这对尤利的影响不大。

    他们在风雪当中出发，尤利在离开夏城的领地之后，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它此时戴着那顶吞噬了斯芬克斯的头盔，身上是缠绕着藤蔓的盔甲，随着它的奔跑，身形逐渐虚幻，下一秒，便出现在很远的地方。

    它跑的开心，就是苦了被带出来的芬里尔，年幼的月狼如今虽然已经有了成年月狼的体型，那对翅膀却还是像摆设多过实际用途，而且迎着如此猛烈的风雪，它就是想飞也没那个能力，只是它自带一股韧劲，咬着牙狂追，身形竟也逐渐虚幻，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巨鹿的身边。

    上百公里的距离，对巨鹿来，即使是踏着风雪，也不过是十数分钟的狂奔，楚源远远地，就见到了玉蜂探查中被冻毙的那一群人——

    他们站在一片山壁下面，一人为首，站在高处，大概有数十人在底下，将其包围，高举拳头，不知道是在欢呼，还是喊着某种口号，脸上的表情栩栩如生，被冰雪冻得发亮的眼眸里，还有着未散去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