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山。

    天色灰蒙蒙的，阴了一天都没有下雨。

    张斌孩子死了，李大顺被穿制服的人带走了，发生了很多事情。

    现在刘婶脑梗倒了，事情一个接一个，村上的人都木了，

    这一次围观的人不多，十几个人。

    王铁柱把手机交给了警察带走了，刚回到家，就有人来说刘婶倒地，让他过来看看情况。

    这么快倒地。

    王铁柱也有些意外，过来查看情况。

    看到刘婶果然躺在地上，很是满意：“嗯，不错，是得了脑梗。”

    然后就双手插兜。

    看住不说话。

    ……

    围观者一个个表情怪异，现场的人几乎都知道刘婶得了脑梗。

    王铁柱这话等于没说。

    关键是你倒是快一点治疗啊。

    双手插兜，关键是王铁柱抱着膀子低头看着，

    刘扬皱起眉头，怎么不号脉，也不治疗啊：“铁柱，你给号号脉。”

    刘婶右胳膊没了知觉，右腿也没了动静，她感觉天要塌下来了，看到王铁柱，急忙求救：“铁柱，你看得真准，我原来还有些不信，没想到真的脑梗了。

    你……你快给我看看。

    你的医术那么高，一定能给我治愈的。”

    王铁柱冷声道：“给你治疗？

    为什么？

    为了你一分钱不给？

    为了让你说我钻钱眼里了？”

    这……

    刘婶表情异常尴尬：“我……我错了，我给你道歉。

    上次的诊金，我给你补上，给你加倍补上。

    求你给我治疗一下，我不想瘫在床上。”

    王铁柱摇摇头：“算了吧，你的钱还是留着治病吧。

    我就是来看看，现在我很确实你得的是脑梗，已经成了偏瘫。

    治疗就算了吧！”

    说完转身就走。

    刘婶见状急忙大喊：“铁柱……你别走。

    求求你救救我。

    铁柱……别走啊。

    我知道错了……”

    她看着王铁柱的背影越走越远，眼泪流了下来。

    早知如今，她绝对不会不给钱，最少也要提着礼物表达一下谢意。

    周围的人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有人说王铁柱救了吃毒蘑菇的姑娘，让刘婶一家躲过了一场灾难。

    太不知道感恩了。

    也有人说刘婶忘恩负义，说话尖酸刻薄，不给诊疗费，没有表达谢意，竟然还说王铁柱钻钱眼里了。

    话太过了。

    刘扬知道老婆的德行，但他不能不管，几步追上去，拉住王铁柱的胳膊：“铁柱……”

    王铁柱摇摇头：“已经瘫了。

    我不想引起医疗纠纷，你们去医院治疗。”

    刘艳急了：“你好歹也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

    否则去医院的路上耽误救治，这后果你是有责任的！

    你必须给我媳妇治疗！”

    王铁柱不知道说什么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没有治疗，就要讹上了。

    他的脸迅速黑了下来：“我这里没有药，怎么治疗？”

    没药？

    刘扬傻眼了，人家没药，他能如何？

    醒悟过来转身就跑，在村里叫了几个人帮忙，又找了一辆车，天黑的时候，拉着去了医院。

    王铁柱回家，就看到爸爸坐在院子里抽烟。

    愁眉苦脸。

    看到铁柱回来，他叹口气：“剩下的西红柿，别买了，咱们去收拾了吧。”

    张琴从屋里拿着两把砍刀走了出了：“走吧，把西红柿砍掉，省的那几个毒西红柿被人偷吃了，再出人命。”

    王铁柱从妈手里接过砍刀：“你们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王有福站起来：“一块去吧，以为可以赚点钱，没想到出了这事情。

    老张家的孙子都那么大了，就这么没了，李大顺也太不是东西了。”

    王铁柱心情颇为复杂，若不是彭爷给他提前透露消息，这一次他真的惨了。

    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一点。

    三个人很快就把西红柿砍完了，仅剩下的一点西红柿，也都毁掉埋在了土里。

    回家的时候，天彻底黑透了。

    三个人一起往回走，都没有说话。

    到了家里，张琴去了厨房。

    王有福掏出一根烟，递给了王铁柱。

    王铁柱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给我抽吗？”

    父亲自己几乎不抽烟，更不让他抽烟，今天竟然给他发烟。

    太阳简直是打西边出来了。

    王有福点点头：“你都长大了，今天这事情有些严重，你年纪还小，没有经历过。

    抽根烟，压压惊。”

    好吧~

    王铁柱其实知道爸爸也紧张，所以才把平时不抽的烟拿了出来，他也不说破，接过烟，拿起爸抽了一半的香烟，猩红的烟头对着自己的那一根，引燃了香烟，抽了几口。

    浓烈的烟味呛的不停地咳嗽。

    王有福只说了一句：“习惯了就好了。”

    王铁柱挥挥手，扇开眼前的烟雾，但余烟缭绕，还是有些熏眼睛。

    他换了一个位置，才感觉空气清新了许多。

    王有福看着儿子，颇有几分谈心的意味：“儿子，你不要怕，只要爸爸在。

    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给你扛着。

    地是我的，以后再出了类似的事情，就让他们找我。”

    王铁柱有些感动，沉默了一阵道：“爸，我长大了，能处理好。”

    王有福严肃的道：“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出了事情，处理不了，我来承担。”

    王铁柱手里拿着烟，没有抽，但他觉得眼睛仍然被熏得受不了，眼中泪水朦胧，说话有些沙哑：“爸，我不会连累你的。”

    王有福抽了一口烟，呼出烟雾，黑着脸道：“什么叫连累，你能不能动点脑子。

    这叫舍车保帅。

    咱们家就你最有本事，我和你妈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你出事了。

    我们还活着有什么意义。

    死脑筋！”

    王铁柱被爸爸骂，感觉一股热流在胸中激荡，眼睛酸酸的。

    爸为他辛苦一辈子，到老了，竟然还要为豁出去一切。

    爸爸以前从来不说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话。

    但总是默默地在做，这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

    才两句。

    他就承受不住。

    王有福继续道：“我老实了一辈子，但以前的社会老实人不吃亏。

    你要卖力种地，地里的庄稼收成好，就能过好日子。

    大家都是穷人，就算是有几家有钱的，万元户都了不得了。

    但时代变了。

    我虽然老实，但我不傻，社会变了，人也变了。

    老实人……成了笑话了。

    你不能再像爸爸这么老实了。

    你要换个活法。”

    王铁柱点点头，第一次听父亲讲大道理，感觉每一个字都很重，都寓意深刻。

    都是真理。

    王有福继续道：“换个活法，就有风险。

    不要害怕，有事了爸给你担着。

    你只管去闯。”

    王铁柱抽了一口烟，烟雾在眼前缭绕，熏得眼睛直流泪。

    天。

    下起了小雨。

    雨天。

    小村也变成了雨村。

    一个院子里，郑方屋里，看着院子里的雨发愁：“老婆，都怪你，你喝的时间太长了。

    我再院子里溜达了一夜，瞌睡死我了都。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王铁柱也没有答应治疗。

    你把事情没办成。”

    李霞听到埋怨，有些生气：“我帮你喝了一夜酒，这头疼的厉害。

    你还埋怨我？

    你再这么说，我就不帮你了。”

    郑方知道说错了话：“对不起老婆。

    今天你在帮我一次，我再去请他喝一次酒。”

    李霞嗯了一声：“那你还不快一点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