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辽人果然坐不住了,头领武朝彦带人出来找张三。
张三这次殷勤地将一众人带到白矾楼,各式菜肴眼花缭乱地端上桌来。
武朝彦照例一锭银子开路,不经意问道:“最近两国使团都在京中,你们从中得了不少好处吧?”
张三帮武朝彦把酒满上,恭维道:“我运气好,碰上了您这么豪爽的客人,听夏人吃喝都不给钱的,写张条子就让去衙门要钱,哪有什么好处。”
“你们衙门还愿意出这个钱?”武朝彦问道。
“谁管他衙门愿不愿意,反正拿到钱了,不然我那兄弟也不答应。”张三笑道:“在这块地界上,还没人敢耍我们兄弟。”
武朝彦点点头,道:“你倒是个爽利的。”
“可不敢当,也就混口饭吃,”张三奉承道:“不如客人给钱给得爽利。”
武朝彦大笑道:“不如将你那兄弟也换来,大家一起找点乐子。”
要分钱就不是兄弟了,张三立马推脱道:“客人有事吩咐我便是。”
武朝彦又掏出几锭银子扔给张三,吩咐道:“银子有的是,你先将人找来。”
“我这就派人去。”张三收了银子,立刻换了态度,让手下弟前去找人。
不一会,李四便赶了过来。
武朝彦掏出银子摆在桌上,道:“我问你答,一个问题换一锭。”
李四搓搓手,喜道:“还有这等好事,客人随便问。”
“夏人那边找了你几次?”武朝彦问道。
李四惜字如金:“三次。”完直勾勾看着桌上的银子。
武朝彦推过一锭,又问道:“都去了哪里?”
“两次酒楼,一次妓馆。”李四答道。
武朝彦再推过一锭,“具体一点。”
“和悦楼、长庆楼、曲院街。”李四为挣钱,一字也不多。
“我问的是具体的细节。”武朝彦直接将桌上剩下的三锭银子全退过来。
李四一边收钱一边答道:“酒楼就是吃肉喝酒,要播的话回头我去查查,他们的什么我也听不懂,至于妓馆,压根就没成,大家都不接待他们,我哪里去听细节。”
武朝彦被他一句话噎着了,也懒得跟这泼皮解释自己没那爱好,又掏出两锭银子递过来,问道:“你去衙门拿钱是什么情况?”
“我拿着单子去的开封府,衙门直接就给了。”李四得意道:“还好我让酒楼掌柜多报了一点,不然真是白忙活一场。”
武朝彦掏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抛了抛,思考了片刻,又问道:“夏人主动要写条子的?”
“可不是嘛,都像您这么大度就好了,”李四抱怨道:“夏人太吝啬了,我辛苦伺候半,还得自己去收钱。”
李四又得了一锭银子,张三作眼红状,急道:“客人如何不问我?”
武朝彦笑道:“那我倒是想知道为何夏人可以由你们衙门负责,我们辽人却不知道有这个事。”
张三蒙一个:“也许是因为夏人国母是我们汉人?”
李四一旁嘲笑道:“边境都打了这么多年,谁还记得这事。”
“那就是看夏人穷,可怜他们。”张三又道。
“再穷也不至于来我们这讨吃的吧。”李四继续反驳。
见两人都要打起来了,武朝彦忙一人发了两锭银子,让他们散了。
张三李四互相拉扯着出了门,一路骂骂咧咧不断。
辽人回到住地,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有人道:“会不会就是党项人没钱,南人懒得计较而已。”
武朝彦摇摇头,道:“这事太了,怎么样都不重要,毕竟我们也是碰巧才发现的,但这件事明了什么呢?”
下面几人面面相觑,都是事了,还能明什么。
武朝彦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对属下道:“让你们平时多动动脑子,南人多狡猾,可不能让他们骗了。”
下面的人连忙拍了几句马屁。
武朝彦满意地点点头,又想了好一会,道:“你们会不会是党项人怕了,打算接受南饶条件,双方言和了吧?”
几个属下连连点头,表示领导分析得很有道理,肯定就是这样。
武朝彦得到认同,立刻向耶律淳上报此事。
耶律淳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拒绝继续和谈,让党项人回去接着打。”武朝彦道。
耶律淳怒道:“你个蠢材,再打下去党项人都要亡了,难道还要我朝出兵相助吗?”
武朝彦满满的信心一下被打到谷底,诺诺道:“是是是,那不如让党项人同意了南饶条件,大家就此休战。”
耶律淳又是一声怒斥:“全凭南人摆布,那我国的颜面何在?”
武朝彦干脆不吱声了。
耶律淳发了通火,心情好零,道:“跟你了多少次,要多动动脑子。”
这话武朝彦听着确实耳熟,连连称是。
“不过你这消息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明脸项人确实不是与我们一条心了。”耶律淳骂完人,也不忘安慰几句属下。
武朝彦又想起什么,忙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国母是汉人?”
“不太可能,都打了这么多年了。”耶律淳道。
“那就是南人想放党项人一马,留着对付我们。”武朝彦又道。
耶律淳这次没有急着反驳,毕竟辽国就是利用西夏来牵制大宋的。
苏过得到两位表演艺术家的回报,也不得不感慨,高手在民间啊。
他不过提了下重点,两人就可以发挥到这个程度,真是术业有专攻,坑蒙拐骗这种事还得是街头的混混最拿手。
苏过交代了几句,让高俅重赏了二人。
其实苏过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辽认为西夏有与大宋联手的可能性。
眼下西夏被大宋围了个半圈,根本没有发展的空间,但若是与大宋结盟,一起往北攻,大宋取燕云,西夏取草原,双方皆大欢喜。
高俅回来问道:“要是契丹人去开封府打听,那谎话不是一下就戳穿了?”
“真真假假才能骗到人,除了钱的事,李四的全是真话,”苏过笑道:“所以开封府越是否认,辽人就越是相信这里面有鬼。”
见高俅仍是不信,苏过又道:“照你所言,直接去问党项人不是更简单,何必去开封府求证?”
“是了,他们其实已经信了李四所,”高俅恍然道:“所以不管怎么验证,都会顺着自己的思路去理解。”
苏过摇头,叹道:“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信任,因为本来就有猜忌,所以才会信李四的。”
高俅也叹道:“还好我没进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