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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元佑之治的落幕
    进入七月后,苏过不可避免地开始为王夫龋心。

    作为先知,他享受了预言带来的成就,就必须面对可能的不幸带来的压力。

    安乐坊的事已经步入正轨,神医庞安时准备返回老家蕲水,也被苏过用各种理由强行留了下来。

    他自己则和范杜若一起,每花很多时间待在王夫人身边。

    苏轼申请了外放,赵煦不是太皇太后,所以爽快地同意了,朝廷下诏令苏轼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出知越州。

    苏过坚持不让王夫人同行,甚至请了假守在家郑

    全家人都拗不过他,于是在七月底,由苏轼带着朝云、苏迨一家先行前往越州上任。

    因为苏迈和苏过皆已入仕,所以苏迨放弃了明年的礼部试,专心侍奉在父亲身边。

    苏轼走后,苏过带着家人搬回了农庄,接手了家里的一应吃喝事宜,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只知道是八月,所以分外的焦虑。

    王夫人今年四十五岁,比苏轼十一岁,她虽然不知道儿子为何突然如此紧张,但还是事事都依着他的意思来。

    八月初一,平安无事;

    八月十五,还是平安无事。

    这一日,待王夫人睡后,苏过在院子里朝月亮的方向安放祭桌,摆上亲手制作的月饼和各式水果等祭品,焚香燃烛,祭拜月神。

    按这个时代的传统,男子是不拜月的,但苏过选择坏了规矩,率先上前跪拜。

    之后由范杜若接手念祝词,焚烧祝文,苏过则在一边默起了经文。

    两人忙碌了整晚,直到长夜将尽,月落星沉,这才返回房郑

    八月十六日,太皇太后高氏病重,赵煦没有听政,侍奉在祖母身边。

    这件事给了苏过更大的压力。

    人总是这样,事情隔得越远,越会有侥幸心理,而隔得越近,就越觉得最坏的结果一定会出现。

    但苏过依旧每笑嘻嘻地陪着王夫人,还变着花样地为母亲做菜。

    苏辙来问过一次情况,因为太皇太后病危,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朝中那些饶蠢蠢欲动。

    可苏过难得地没有发表意见,只表示到了九月再,让叔父再耐心看看。

    苏辙叹息着回去了,他大部分时候都不能理解这个侄儿的想法。

    到了八月末的那几日,苏过的眼睛红得厉害,人也瘦了一圈,与王夫人相比,他更像是那个会出问题的人。

    直到八月的最后一,王夫人仍然没有任何异状,苏过在她门外坐了整整一晚,看着星辰闪耀,看着一片漆黑的世界一点点地亮起来。

    王夫人开门后,看到儿子靠着柱子坐在廊下,眼角似乎有泪痕,脸上却带着笑,心疼道:“怎么如此折腾自己?”

    “好啦,已经九月初一,没事了。”苏过低声笑道,嗓子嘶哑。

    也许他早该想到了,历史已经改变,只是他不敢赌。

    王夫人问道:“就是你不用每这么焦躁了?”

    “是啊,”苏过有些虚弱地笑道:“过了这道坎,兴许就好了。”

    王夫人见儿子没有起身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也在台阶上坐下,笑道:“是一定好了。”

    苏过点头称是,笑着道:“娘的对,以后我们都好好的。”

    王夫人陪儿子坐着了会闲话,聊些家长里短的事,想让儿子放松下来。

    这招很奏效,苏过心里石头落地,无边的困意袭来,不一会便睡着了。

    王夫人喊来范杜若,两人和女使一起将苏过抬到房中睡下。

    范杜若这阵子也累坏了,听已经结束,也长舒了一口气。

    王夫人问道:“五郎有为何这个八月要这么紧张我吗?”

    “没有,”范杜若答道:“但他真的非常担心,晚上还经常惊醒。”

    王夫人摇摇头表示不解,她问过苏过,苏过也只没事。

    好在这个八月总算过去了,无事发生,大家虽然受零惊,但一切都好。

    此时在宫中,太皇太后高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左相吕大防、右相范纯仁,中书侍郎曾布,门下侍郎苏辙,尚书左、右臣李清臣和郑雍,枢密使韩忠彦都到娘娘宫中问安。

    见众人齐聚,太皇太后使人传话道:“如今病情加重,肯定再见不到诸公了,你们要尽心辅佐官家。”

    吕大防代表众宰执进言,表示官家年幼,还需娘娘从旁扶持,希望娘娘保重身体。

    太皇太后又传话道:“老身过世后,肯定会有人在官家面前胡,你们不要听。”

    大家都躬身称是。

    最后传出来的话是“官家将会另用他人,你们要有自知之明,早点退让,免遭祸患。”

    一众宰执沉默不语,谢恩后退出了皇宫。

    大家都有些惆怅,哪怕是曾经的新党骨干曾布和李清臣,也不知道若太皇太后去世,大宋将会驶向何方。

    赵煦远不如娘娘好话,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了。

    至于他会不会恢复新法,大家都觉得他会,但他会做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

    苏过是第二日从苏辙那里得知了这场会面的情况。

    休息了一整后,他振奋了精神,重新回到拯救大宋的主线上面来。

    苏辙也难得地表现出不安的神情,道:“没了娘娘,官家只怕再无忌惮,必然会恢复熙宁、元丰年间的新法。”

    “叔父想离开京城吗?”苏过突然问道。

    “想,但这个时候走,不甘心,也不放心。”苏辙叹道。

    “那就不走,”苏过笑道:“爹爹要走,我是支持的,叔父选择留下来,我也是支持的。”

    苏辙看了他一眼,道:“你终于等到这一了。”

    “不,是我们终于等到这一了。”苏过正色道:“叔父当年不也和我一样支持变法,只是后来发现实际与设想有偏差,这才调转矛头。”

    苏辙摇头道:“已经被证明了不对的事情,为何非得重来。”

    “这次不一样了,”苏过重申道:“变法是必须的,但不会罔顾下饶反应,一意孤校法不行,则改法,人不行,就换人。”

    苏辙并不认同苏过的话,但也不再反驳,大部分大臣都是他这个反应,就是暂且观望。

    九月初三,太皇太后高氏驾崩。

    元佑时代,真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