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中出来的苏过,先去找了李直方。
果然和预料的一样,他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
苏过笑道:“你这不去净个身,看样子是得不到梁皇城的信任啊。”
“还有心情笑呢,”李直方无语道:“现在该怎么办?”
“没事,”苏过早有打算,道:“你帮我约他明日见上一面,就是为了大理国的事。”
李直方推测道:“这种时候,他估计会拒绝的。”
“他不会的,”苏过笑道:“大理的机会可是我给他的,他不敢冒这个险。”
李直方摇头道:“叔党你还是心些好,谁知道这帮人会在官家面前怎么你。”
虽苏过打着公事的旗号,但外臣与宦官结交,本身就是件犯忌讳的事。
苏过叹了口气,苦笑道:“顾不得那么多,再我又不求他为我做什么,秉公办事即可。”
李直方领命而去,苏过回家接着盘算与梁从政的会面。
对于这种人,谈交情、谈是非黑白都没有用,只有利益才能打动他。
第二日,苏轼上朝去和范纯仁商议御史的事,眼下御史台归张商英管辖,相当于章惇的后院,虽然苏轼也安排了两人进去,但毕竟人微言轻,还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苏过在家等到快晌午,终于收到李直方的回信,梁从政让苏过去皇城司一见。
这次的待遇差了好多,李直方将苏过带到正堂时,梁从政还在装模作样地看一份文件。
苏过示意李直方退下,自己则在客座上坐了下来,逍遥自在地欣赏起皇城司的装修来。
梁从政落了个尴尬,只得收了架势,开口笑道:“不知苏签书有何关乎大理之事要与我商议?”
“没什么大事,”苏过也笑道:“这不是派去的陈季常和道潜法师都是家父的故交,所以想问下他们在大理的情况如何。”
梁从政答道:“一切安好,两位在大理国颇受欢迎,如今已是王族的贵宾,王宫的常客。”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安全,”苏过道:“不如早点让他们回来吧。”
“签书放心,”梁从政见招拆招,笑道:“皇城司的人一直在贴身保护,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苏过摇头道:“官家上次与我起皇城司如今队伍过于庞大的事,万一接下来有裁撤人手之举,如何能护得二人周全,我看还是早点回来的好。”
梁从政赶紧招呼人上茶,问道:“此事当真?”
“梁皇城笑了,我哪敢编这种假话,”苏过埋怨道:“当初让你们监察四方,可没让你们养这么多人,官家为此都对我有意见了。”
梁从政忙问:“不知苏签书是如何回答的?”
“招饶事是我提的,我肯定得掩护一二了,”苏过答道:“我跟官家,等新法的事顺利施行之后再。”
梁从政这会殷勤多了,一边招呼苏过吃茶,一边诉苦道:“签书也该体谅我们的难处,下这么大,皇城司的人一少,这监察不就容易疏漏了。”
苏过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不容易,可不能做那过河拆桥的事啊。”
梁从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忙让边上的人退下,低声道:“签书可是指宫里的事?”
“这话我可不敢接,”苏过也压低声音,道:“我也不问是谁找的梁皇城了,只有一句劝,别掺和,谁愿意出头让谁去就是了。”
梁从政有些犹豫,皇城使的差事是不错,可若能攀上高枝,指不定还可以升上一升。
苏过秒懂,继续道:“空口白话,可没有拿在手上的皇城司实在,再如今官家志在四方,以后用得上的地方多了,何愁没有机会。”
梁从政支吾道:“可我已经接下此事,现在反悔恐怕也撇不清干系。”
“梁皇城这是哪里话,”苏过笑道:“该查的查,该审的审,做好分内的事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他们想怎么折腾,与梁皇城可没关系。”
梁从政想了想,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还请签书配合下我。”
苏过点头答应了。
梁从政的意思,自然是让苏过给他另外找点事,让他借此从宫中脱身,找个倒霉下属在宫里配合即可,这样出了事,也落不到他头上。
苏过已有安排,张叔夜即将回京,有了西北边事的由头,梁从政在赵煦那里也可以解释。
两人商议已定,苏过便回家等消息了。
张叔夜回京后,先向宰执汇报了西北之事,苏过又申请带他面圣。
自上次被罚喂蚊子之后,苏过也有一阵没见过赵煦了,这次御前奏对,两人也没怎么上话。
赵煦例行公事,嘉奖了张叔夜之后,赐他进士出身,出知定州。
张叔夜又按苏过的要求,提出皇城司应该增派人手进入回纥,赵煦也应了,下旨让梁从政负责督办此事。
出宫后,苏过总算松了口气,拉着张叔夜回家喝酒去。
宫里的审讯,苏过是挡不住的,但缺少了皇城司的支持,就靠宫里那帮内侍,也难以成事。
毕竟栽赃陷害这种事,也是需要一定专业水准的。
两人喝到一半,苏轼回家来,忙不迭地拉出苏过道:“听宫里已经抓了近三十人,都关在掖庭里受审,恐怕会屈打成招啊。”
“那是难免的,”苏过叹道:“好在梁从政被我拖了出来,没有皇城司的配合,他们就很难在宫里宫外伪造证据,这便是机会。”
苏轼问道:“那接下来该如何?”
“先等审查结果,毕竟还有御史复核这一道,”苏过道:“若是只有口供,没有一点真凭实据,那就该爹爹和范尧夫出面了。”
这事肯定是刘婕妤在宫中做的手脚,章惇等人默契配合,在这件事上,他们目标一致,就是要废后。
当然,对于章惇等人来,废后还只是开始,他们要的是进步。
苏轼点头道:“想凭空诬陷皇后娘娘,我们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苏过笑着拉父亲回到酒桌,介绍道:“这位张嵇仲,可是我在兰州觅得的人才,马上就要出知定州了,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地方,爹爹与他好好聊聊。”
苏轼:“定州?我没去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