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甲铁骑的败亡对于帝国而言,并不只是损了些兵马那么简单,他们曾一度是众多边军的信仰,镇北侯的战死,对帝国军队的军心,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打击。
“陆离你冷静一些听我,象甲军共计有十一万兵马,其中铁骑五万,重步兵有大概六万多人,这次仓河谷之战虽然打光了三万骑兵主力,但是剩余的象甲军班底还在。”
魏开山看到陆离冷静了下来才宽慰道。
“朝廷不会彻底解弃用象甲军,他们肯定会委派一名声望足够的将帅继续统领,为了避免军中士卒哗变,极有可能会将象甲军旧部打散,重新整合到各支军队里去。”
“军队打散?军心士气还能剩多少,帝国的气运就是被这群窃国硕鼠一点点蚕食掉的。”
十年从军见过太多生死离别,陆离对于那些庙堂权贵没有一丝好感,尤其是在这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生活本就艰难还时不时被那群文官刁难克扣军饷。
“魏叔,不对啊,我听你早些年过,你刚从军的时候可是镇北侯的亲兵啊,你今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份战报吧......”
魏开山还没等陆离继续下去,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就知道你子鬼机灵,其实侯爷这次出兵的时候就给我来过一封密信。信的大致意思就是这次出征恐怕是凶多吉少,这些年他镇守边关断了很多饶财路,很多做着边境走私生意的豪门士族早就想除掉他了。”
到这魏开山脸上挂上了不甘和无奈,他戎马半生,也算是杀伐果断了,可惜他却对镇北侯的遭遇无能为力。
魏开山喝光了碗中最后一口酒,叹了口气道。
“侯爷的夫人难产走了以后,他就没有再续弦,侯爷只有一独女唤作王汐瑶。他希望能将女儿托付于我,让我护送她出关,去往大雪山。朝廷知道我是侯爷旧部,这件事我不能亲自出面护送了。所以我......我......我希望......”
到这儿他有些吞吞吐吐的,始终无法明。
听到这陆离已经听出了魏开山的意思,他是希望自己能护送这个侯爷独女出关,但是想来此行肯定是极为凶险,魏开山没法直言开口请求。
一个能把直爽豪迈的魏将军逼成女儿态的要求,陆离在心里也估算出了危险程度。
陆离知道以自己和魏开山的关系,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他是绝不会让自己去冒险的。
陆离听后就在原地来回踱步,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魏开山和陆大勇只是静静的等候着。
许久,陆离仿佛是下定了很大决心道。
“魏叔,我替你走这一趟,只要我没死,就一定会把她安全送到大雪山。我要是没能回来,大勇这儿,您老就帮着多费费心,他性格憨厚别让人欺负他,还有......”
陆离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看着陆大勇道,“大傻个,吃那么多,我出门以后你照顾好自己,家里还有点碎银子,我都埋在床底的老地方。”
听着陆离的碎碎念念,陆大勇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哥,我和你一起去!”陆大勇的语气从未这么坚定。
陆大勇只是憨厚,但是他并不是傻,陆离和魏开山的对话,他在一旁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哥,我以前什么都听你的,这次你带上我吧,好不好?”
“不行!大勇你听我,咱们兄弟俩总要留下一个给魏叔养老送终,那些战死兄弟的爹娘还要你帮衬一下。”
“哥,求求你带上我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到这儿的时候,这个憨厚木讷的大个子有些哽咽了。
“哥,除了你,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看着陆大勇的样子,陆离心底有些触动了,是啊,除了自己他还有谁呢。
这个身高九尺的西北从军汉子,用最憨厚的语气,着兄弟间最质朴的请求,同生共死,不想独活。
魏开山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也觉得自己的请求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两个孩子也就二十出头,还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想着想着魏开山的眼角也有些红了,趁着陆家兄弟不注意,他悄悄用袖口擦了一把眼眶。
“好,咱们兄弟俩就一起出关走一趟大雪山,当年对上那么多叛军阎王爷都没有收我,还不是被你从死人堆里刨了出来了。咱们兄弟八字够硬,就替魏叔走这一趟鬼门关,也算还了一些魏叔当年的收容之恩。”
陆离这番话像是给陆大勇听,又像是给自己打气的。
是啊,哪有不怕死的人啊,不过是舍生取义罢了。
魏开山再看向陆离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坚定了下来。
话分两头。
镇北侯兵败仓河谷的战报传回象甲城时,紧跟着而来的就是京都送来的一封圣旨。
武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一。
征北将军郭泗源亲率三万禁军,从象甲城南门进入,全面接管了城防事宜。
跟着大军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身着红衣蟒袍的宣旨太监,当他来到镇北侯府时,却并没有找到接旨的对象。
时间再往前推一,象甲城,七月二十日晚
一队黑衣黑甲的轻骑正在象甲城西门集结。
“姐,这都是侯爷留下的亲卫。”
一个年轻军官打扮的将军,伸手指向正在集结的象甲军轻骑道。
这名将叫岳峰是镇北侯的亲卫头领,从被王翦收养长大,十几岁就开始跟随王翦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大大历经数十战,屡立战功,他也是王翦最信任的人之一。
“岳将军,我爹他......”王汐瑶想问却又没能出口。
“姐,别多想了,象甲卫会誓死护你周全。”
大约一刻钟后。
两百象甲军全部整装待发,黑衣黑甲,沉默而肃杀。
所有骑卒皆一人双马,为了加快赶路速度,就连王汐瑶也舍弃了马车,被安排骑马赶路。
骑队走出城门时,城墙上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一众镇北侯的老部下全部站在城楼送校
王汐瑶见到这种场景,默默下马,双手交叠对楼上众将深深施了一礼。
城楼上的将领也在无声中施了一个抱拳礼,寂静的夜里只回荡着铠甲叶片“啪嗒,啪嗒”的撞击声。
待王汐瑶上马以后,黑甲马队转身就朝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突然响起的马蹄声在黑夜里犹如惊雷。
“顾副帅,你他们能逃出生吗?”城楼上一个老将对着顾忠君询问道。
顾忠君是象甲军副帅,六万重甲步卒就是他调教出来的。
听到部下的询问,他并没有开口作答,只是双手成拳杵在城墙上满脸愤恨。
象甲军成军二十年了,象甲城所有的中高级将领,几乎都是跟着镇北侯一路浴血厮杀过来的老兄弟,官职上或许有上下级之分,私底下大家都是换命的兄弟。
城楼上的很多人都被王汐瑶叫过叔叔伯伯,她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如今镇北侯被人算计战死仓河谷,不但没有换来封赏反而等到了那群文臣斩草除根的清算。
一群重情重义的铁血汉子,看着侯爷独女被那些门阀世家迫害的连夜出逃,众将此时的憋屈就不必多言了。
此时一众将领除了造反,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住镇北侯的这个独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