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么说,顾锦圆就猜到这里头怕是牵涉到与自己有关的东西了。
因而当她看到里头明晃晃地写着顾府柳氏的时候,竟毫不意外。
“我们家这个姨娘,本来就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会做出这……”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了,因为在柳氏的名字后面标注的药是后顾无忧。
而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她赶紧将那本册子反倒最后,在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之后,不由面色古怪起来。
裴砚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无意窥探。”
顾锦圆没好气地扬了扬手里的册子,“无意窥测也窥测了这么多了,且这可不单单是我们顾家的丑闻。”
裴砚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道:“这一本东西,就是一本账,随便一笔,都能掀起一个家庭后院的纷争。”
顾锦圆冷笑道:“焉知不是日后拿捏各府的把柄?”
说完两个人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穿了彼此心中所想。
眼下的这一切都明朗起来了。
普通的医馆药堂开起来都不容易,盖因这药材的采买、处理和保存都不容易,还有好些稀缺的药材根本就有价无市。
更不要说这样稀奇古怪又匪夷所思的药品的研制了,若是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持绝不可能成事。
再加上这慈恩寺武僧出众的实力,这本册子背后的因果。
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人在操纵着这一切。
更何况,谁都知道这慈恩寺不但在民间很受欢迎,就是宫里的贵人也常常派遣信得过的宫人前来代为供奉。
因而也就不由得人不将那间暗室里的东西与朝堂乃至宫里什么人联系在一起了。
“还有一个,”裴砚摩挲着那本已经泛黄的书册,沉声道,“虽然维持这么一个地方,所费甚靡,可就这些东西的售价也并不便宜。经过这么些年的经营,根本早就已经收支平衡,甚至还有盈余。”
他又指着册子中的某一处道:“就比如先帝时的黄阁老,当初他的忽然自缢,便是一桩悬案,如今看来,又似乎都说得通了。”
顾锦圆凑过去一看,果然里头记录这黄府有人购药的记录。
被他这一说,顾锦圆倒是有了点儿印象,那位黄阁老她还见过,当初他忽然自缢而死,在朝中内外引起来不小的讨论。
谁也不知道,明明前一日还在辛勤忙碌朝政的人,怎么忽然间就想不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你是说……”
面对顾锦圆好奇的目光,裴砚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左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才道:“裴家有裴家的渠道,据说黄阁老的胞妹,因为命中带煞,不宜于俗世中走动,所以,在十五岁之后,便遁入佛门清修去了。”
顾锦圆便含笑看着他道:“倒是没有想到,裴家连人家黄阁老内宅的事情也如此清楚。”
裴砚脸上的神色便越发尴尬了些,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不过据说在入佛门一年不到,便生下了一个婴孩,只不过那婴孩送入黄府之后没几日便夭折了。”
顾锦圆知道裴家本身就非同一般,这么多年的底蕴,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与能力。
但是她还是没有想到,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是这样的小事儿,裴家都一清二楚。
另外,更说明了裴砚对于裴家来说十分重要,恐怕裴家对京城掌握的所有情报,都全部落在裴砚的手里。
因而她看着面前男子的眼神中便带了几分审视的味道。m..cc
她没有想过裴砚真的如同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光风霁月,可到底还是被视觉所迷惑,总无法真真切切地将他与朝堂上浸淫多年的那些政客联系在一起。
直到眼下。
裴砚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灯光下他眉头微蹙,接着分析道:“黄阁老此人如何暂且不论,但若是我,被人拿捏着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里,想来也只能选择自缢,而自缢之后,这件事情仍旧没有被曝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被人拿钱买断了。”
顾锦圆回过神来,接过了他的话头。
方才她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眼下裴砚如此一说,她到底还是猜着了。
上京的贵族圈中有个传统,小孩生下来,是必要先去算个命的,若是有什么反冲的,便想法子先致破。
焉有一个十五岁的大姑娘,一直以来好好的,忽然就命里带煞了?
而在进佛门清修之后送来一个婴孩,就更是无稽之谈。
这样高门大户里的丑闻,怀胎的十个月里就该抹杀干净。
而孩子送去了黄府,二门一关,谁人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府里的那个丫鬟侍妾生的?
如何就非要了那个孩子的命?
所以,一切就十分明朗了,那个孩子,分明就是那位黄阁老的种。
“裴大人今秋就该入阁了吧?”
闻听顾锦圆这话,裴砚竟没有反驳,只是略一沉吟之后,便点了点头,“蒙今上抬爱。”
“既然如此,裴大人要查出些,什么应该不难吧?”
她点了点那本册子,“这上头不但记录了求药之人,还有明确的时间记录,想来,查起来并不难。”
裴砚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顾小姐真想查?”
“不然我今晚上是在做什么?”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然后忽而笑着道:“裴大人是怕了?”
裴砚将那册子拿在手里,又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情牵涉甚广,恐怕查起来,会引起不小的动静。”
“裴大人似乎与我说过,身为朝廷命官,没有道理会对这样的事情袖手旁观?”顾锦圆那他的话堵他,“再说了,查一查又有什么要紧?横竖咱们心里有个数不是么?”
“咱们?”
“自然是咱们!”顾锦圆十分郑重地回他,“这件事情,既然是我与裴大人一起发现的,在未得到裴大人的允许之下,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那……就自然只是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