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刀与花满楼相比陆凤、西门吹雪走的要更慢。
花满楼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这一路上,一株草,一棵树,一只飞鸟,一尾游鱼,都能让他感受到生活的美好,连带着沈一刀的心境亦是隐隐有些变化。
热爱生活。
这四个字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往往无比困难。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略显嘈杂的镇上,贩们张口叫卖,赚取着生活所需的钱财。
步入镇,沈一刀感受到冥冥中的一股威胁,他神色从容,反倒笑着对花满楼道:“花兄,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去看看。”
花满楼点点头:“好。”
这座沿途经过的镇不大,但生活气息平静祥和,让花满楼十分喜欢。
客栈不大,两层楼,一楼吃饭,二楼住宿。
客栈门口摆着一些摊位,有卖面的,有卖花粉的,有卖野药的,有卖肉包子的,有卖材,还有蓬头垢面的乞丐。
步入客栈,掌柜的笑意吟吟。
“二位公子,住店还是吃饭?”
“吃饭。”
“住店。”
花满楼诧异的看向沈一刀,他本以为二人只是留下来吃口饭而已,没想到沈一刀竟还打算住宿。
这样一来,会耽误一的时间。
“花兄喜欢这座镇,就住一晚。”沈一刀笑着看向花满楼,言语间宛如多年好友,竟已察觉出花满楼对这镇的喜欢。
花满楼心中感动,他的确喜欢这座镇,换他自己,必然要多住几日。
只是担心误了沈一刀的事,故而没有提出这个想法。
如今沈一刀主动提出住一晚,恰好合了花满楼的心意。
他拱手道谢:“多谢沈二爷成全。”
沈一刀摆摆手,示意掌柜先上饭菜,再去开两间房间。
掌柜应下,快速下去准备。
沈一刀与花满楼选了窗边的桌子坐下。
因为只是一座镇,所以客栈的生意一般。
一楼大堂内,除了沈一刀与花满楼,还有三人。
第一个是一名穷酸秀才,端坐在桌案背后,一壶酒,一盘花生米,举止文雅秀气,自斟自饮。
第二个是一名穿着长袍,戴着帽的老人,手中拿着一杆旱烟,叭叭的抽着,桌前摆放着一碗阳春面。
第三个是一名秃顶的老头子,一张黄修修的脸,穿着件灰扑颇粗布衣裳,长不长,短不短,刚好盖着膝盖,脚上白布袜,灰布鞋,看着像从乡下来的赶集老头。
不多时,掌柜奉上酒菜。
对比起那三人,沈一刀与花满楼二人三菜一汤,还有一壶自酿的米酒,堪称奢华。
酒过三巡,花满楼起西门吹雪的事情。
沈一刀轻笑:“你们担心的太早了,峨眉派是十大派中仅次于少林、武当的大派,他们处理事情有自己的方式,若西门兄当真挡不住峨眉派的袭杀,那么他必死无疑。”
“可若是他挡住峨眉派的袭击,那么峨眉派绝不会因为独孤一鹤之死,对西门兄追杀到底,相反他们会想办法将西门兄与峨眉派绑在一起。”
花满楼蹙眉:“这样似乎也并非不可能,只是缘何当初对待沈兄却不是这般?”
沈一刀一边饮酒一边道:“那是因为他们以为战神图录在我身上,他们要战神图录,而我没有战神图录交给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余地。”
“花兄啊,人命有时候是不值钱的,哪怕是峨眉掌门独孤一鹤的性命,也不是不能拿来做交易。”
沈一刀的话让花满楼沉默不语,他并非不了解江湖的残酷,只是内心光明的他,始终不愿见证那些黑暗,然而沈一刀的话却将黑暗赤裸裸展现在他的面前。
用完饭,二人又去镇的街面上逛了逛,花满楼买了很多精致的玩意。
他不太像一个江湖人,但比大多数的江湖人都更聪明。
夕阳西下,二人回到客栈,下了两局棋,又用了晚饭,而后起一些江湖趣事或者野史秘闻。
直到色彻底黑下去后,门口的摊贩竟都来到客栈内,要了饭菜。
令花满楼奇怪的是从中午就碰到的酸秀才、抽烟老头与那秃顶老者在客栈内一直待到晚上,不曾归家。
他渐渐意识到不对。
等到镇的街面上彻底空无一人。
掌柜在大堂中间摆开一张红木八仙桌,放上珍馐玉盘,上等的十年女儿红。
“沈二爷乃是锦衣卫出身,明察暗访是拿手的本事。”
“二爷放着江南要事不急着赶回去,却停留在此,想必也早已识破我们的身份。”
客栈掌柜不复白日的谄媚恭敬,反倒身躯笔直,气势凛然。
沈一刀打开房门,与花满楼一起走到一楼。
他轻笑着看向掌柜以及一众热。
“你对了,也错了。”
“我的确是认出你们,但也的确是为花兄在此多留一日。”
“你们这些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让我多停留一日。”
沈一刀的话无疑是有些打脸,然而掌柜却丝毫不怒,反倒笑眯眯的看着沈一刀:“二爷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佩服之至!”
“放在过去,我等必定与二爷结交一番,我也定然竭尽全力整一桌子好菜,给二爷好好品尝品尝。”
“可今日,我等也不得不在这里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二爷,提前道一声得罪!”
沈一刀扫过在场众人。
“禽门的人都到了。”
“不知你们的师父松云鹤,商山二老到了没有?”
那个秃顶的好似乡下赶集的老头声音浑厚,显然内息不凡:“师父老人家自然也来了,沈二爷威名赫赫,杀敌卫国,我等上不得台面,倒也的确没资格与二爷动手。”
花满楼耳朵微微一动,听完老者话,颇为惊讶的道:“关中大侠山西雁前辈?”
山西雁自嘲一笑:“花公子过誉了,我今日拦住沈二爷与花公子,便从此称不得这个侠字,然而师门之命,不可违抗,今日有死无生而已。”
花满楼神色沉凝,禽门的人都到了,显然是因霍青之死。
那戴着帽,抽着旱烟的老头,喉咙间似是滚着一口痰,瓮声道:“师祖老人家就一根独苗,师弟死在沈二爷手上,我等也只能报仇,否则便对不起这一身学来的武功。”
“但我等虽然居于市井,却也知晓大义,沈二爷兄弟二人杀辽东女真鞑子,有功于国,我们所做便是人,故今日送上这一桌饭菜,算是我等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