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后宅。
雕窗之前,放着一架贵妃榻。
秦可卿一身冰蓝色烟罗纱裙,婀娜的体态斜靠在贵妃榻上,一只纤手托着香腮,呆呆的望着窗外,恬静美好,温婉可人。
但那张国色香的玉容上却满是憔悴与愁容。
如今大同府被围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这十几年来,大梁面对东胡一败再败,东胡的强大,早已深入人心。
整个大梁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不谈虎色变。
自己的丈夫此时还在大同,直面来势汹汹的蛮军,这让她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身后有人轻掀珠帘,瑞珠和巧儿结伴而来,似是不想吵到秦可卿,特意放轻了脚步。
瑞珠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到秦可卿身边,见她依然没有察觉到二冉来,脸上不由露出愁苦之色。
自从得知东胡大军围攻大同府后,整整三了,秦可卿就没怎么吃东西,往这一坐就是一,就这么呆呆的望着窗外,话也不。
原本珠圆玉润的她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瑞珠心中焦急不已。
将手中的瓷碗放在一旁的桌上,瑞珠抿了抿樱唇,轻声劝道:“姐,好歹吃些吧,这样下去,您身子可受不了。”
巧儿也是开口劝道:“是呀,奶奶您多少吃些吧,若是奶奶病倒,二爷也会伤心的。”
秦可卿这才回过神来,望着两女,强行展颜笑道:“我没事的,你们放心罢。”
“姐,您多少吃些罢”,瑞珠端起瓷碗,坐在她的身边,盛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秦可卿唇边。
秦可卿绣眉凝成一团,面容悲苦的轻轻摇头:“我真的吃不下,先放到一旁罢。”
瑞珠无奈,只得又将瓷碗放到桌子上。
贵妃榻上,秦可卿强撑起身子坐起来,对巧儿问道:“让墨竹出去打探消息,可有什么进展?”
“奶奶,墨竹他在城里托人问了好多人,均是各各话,消息既乱也杂,具体情况目前不得而知,只知道……形势危急”,巧儿轻摇樱唇,一张脸上也满是担忧之色。
秦可卿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又转头望向了窗外。
满以为贾瓒在边军已经站稳跟脚,自己也能有机会与其团聚,却未想到,这竟是另一番劫难的开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姐,您不用过多担心,姑爷他是上的神仙下凡,吉人自有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瑞珠坐在榻上,握住秦可卿纤手,轻声安慰。
巧儿一张可爱的脸满是疑惑,呆萌的问道:“少爷……他是神仙?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瑞珠白了她一眼,道:“人家都,能考上状元的,都是上文曲星下凡,姑爷他就是状元,怎么不是神仙了?”
“是……是这样吗?”巧儿挠了挠脑袋。
被这么一打岔,秦可卿也不禁莞尔一笑,但又立即被忧苦代替。
就在这时,门外有婆子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二奶奶,墨竹带着几个……几个好汉,是二爷的家臣,前来求见二奶奶。”
“让他们进来罢。”
秦可卿一听是贾瓒派来的人,立即从床上坐起,套着罗袜的莲足伸到床下,瑞珠弯腰蹲地给她穿上绣花鞋。
三女一同来到了外厅。
墨松与王虎一行五人正站在外厅,隔着珠帘对秦可卿行礼。
“属下见过夫人。”
秦可卿从珠帘后看不真切,却也依稀的能瞧见几人山岳般宽厚的身躯。
身材瘦的墨竹站在他们面前,犹如站在巨熊前的猴子,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尤其为首的王虎,用健壮如牛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一个人形猛兽。
秦可卿惊讶的看着他们,心中奇道:“夫君他使的何种手段,竟能收服如此好汉?”
再联想到贾瓒一介书生,以犯官之身,迅速被提拔为千户,哪怕她这个深闺女子,对朝廷大事并无太多了解,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未曾谋面的丈夫,在她心里的形象愈发的神秘高深。
压下心头的纷杂思绪,秦可卿开口问道:“夫君他在北地,可曾安好?”
“夫人放心,大人一切安好”,王虎答道。
接着他又取出一封书信:“夫人,大人有书信要我呈交。”
瑞珠从珠帘后走出,接过王虎手里的信。
见她走出来,王虎几人习惯性的扫了她一眼,随即便又垂首而立。
但他们几人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只是这么被一扫,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杀气,便足以令瑞珠心神俱裂。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瑞珠赶紧拿着信回到秦可卿身边,将信交给了她。
秦可卿心忧贾瓒,哪里能姑了其他,接过信后,便立即拆开,仔细观瞧。
“夫人可卿亲鉴:
近日以来,关外风平浪静,东胡与异族均无异动。
为夫穷极无趣,时常与下属在草原上策马飞驰,飞苍走黄,兔起鹘落,一览无垠草海,自觉心旷神怡……”
信里一如以往,将近日以来的生活对她做了个汇报,对于目前前线的危急半点都没有提及。
放下手中的信件,秦可卿轻皱绣眉,问道:“东虏围城,外头沸沸扬扬,消息也真真假假,刚好你们从前线归来,北地具体情形如何?”
现今京城什么的都樱
有的东胡几十万大军将大同团团包围,眼看着就要破城。
还有的大同府已经被攻陷,守军全军覆没,东胡大军已经突破了雁门关,正在围攻太原府,不日便可渡过河东,直抵长安。
王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呃……回夫人,我等几人离开北地之时,蛮人并无异动,是以不知前方战事如何。”
紧着这又补充道:“不过夫人且宽心,大人拔山盖世,勇冠三军,神威更是响彻关外,麾下又有上千儿郎,俱是精兵悍将,区区东胡,不足为虑。”
听到王虎的描述,秦可卿怔愣了下,心头疑惑不已。
拔山盖世勇冠三军?
这的究竟是我的那个书生夫君,还是话本里的项羽?
虽然满心不解,但秦可卿也未过多纠结,转而问起了贾瓒在军中的日常生活。
正在几人问答之时,门外忽然传来婆子的惊呼:“大爷,您不能进去。”
“我来探望弟妹,已经得到赦叔准许,为何不能进?”贾珍嚣张的叫骂着。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
贾珍满脸堆笑,冲着门内喊道:“弟妹,哥哥我来看你来了。”
刚一步入屋内,还未站稳,便觉着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直达后脑勺。
屋内王虎几人正死死的望着他。
一双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仿佛是在看着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