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聊了许久,简成出了几道题考了贾瓒一番。
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哪怕贾瓒继承了前身所有记忆,但身在边军,整日想着如何作战,学问一途自然也就落下了。
对贾瓒成绩不甚满意的简成,不满的斥责了几句。
幸好贾瓒在军营里闲暇的时候,时常练习写字,相比以前稍微有所进步,不然哪怕能够理解贾瓒的难处,老头也定是会大发雷霆。
师徒二人在书房待到了中午,直到曲叔前来叫二人吃饭,这才从书房里出来。
“即便你日后打算从武,也不能将学问一道放下,否则即使位极人臣,又如何治理下?”
席间,简成依然耳提面命的相劝。
“学生一定放在心上”,贾瓒连连答应。
心里却对此不以为然。
当老大,学问虽然重要,却并不是最重要的。
让合适的人,去处理合适的问题,才是当好一个老大,所必须具备的素质。
简成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提点贾瓒两句,便埋头吃饭。
贾瓒也不是头一回跟老头吃饭了,也是一言不发。
吃完饭后,师徒二人又回到了书房闲聊。
“老夫本以为你经历此番劫数,许是会圆滑一些,却未想还是这般急躁”,简成轻叹一声,指了指贾瓒。
“即便再看不惯邹宽,你也不该在朝堂上那般羞辱于他。”
老头儿颇有些不爽他前番所作所为:“这般快意恩仇,是跑江湖的游侠地痞才会做的,在这朝堂之上,哪怕你再憎恶一个人,表面也不能流露出分毫。”
贾瓒在一旁垂首聆听,躬身道:“学生感愧,我只是太想进步了……”
望着他一脸的诚恳,简成依旧不放心:“你现在风头正盛,又简在帝心,一时半会儿自然无惧风雨,若再这样锋芒毕露,但时间久了,必反噬己身。”
“想要在朝堂上立的稳、立的久,还是要时刻谨记取舍二字。”
“老师教诲,学生谨记在心”,贾瓒又是一礼。
训的差不多了,简成也就放过了他,转而跟他聊起了贾府里的近况。
聊着聊着,贾瓒便起了最近两他在家里干的事。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迟早会传到外面去。
与其被老头从外面听到,倒不如主动坦白为好。
听到他抓了赖二全家要赎银,简成顿时大吃一惊,连声斥责他有违君子之道。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贾瓒,只能唾面自干,不停的保证以后不会了。
好在简成也只是传统,并非迂腐之人,叮嘱他几句后,便放过了他。
但后头,简成坐在椅子上捋着胡须,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许久后,冒出了一句:“此时乃非常时期,这些银子,你不能留在手里,眼下,朝廷可是很缺银子的……”
贾瓒听后,顿时一愣,稍一思量便明白了过来。
他这笔银子究其根本来,是一笔横财,若是传言出去后,外面的人只会感叹一句,宁国府就是有钱,区区一个家奴都有百万家产。
但传两朝堂上,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贾瓒以忠臣自居,如今朝廷艰难,你得了这么多银子,不支援朝廷点?
与其以后被人主动提起陷入被动,不如识相点,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可是……道理他都懂,但……这可是一百万两呀。
一想到自己都没捂热就要送出去,贾瓒心里就不停的滴血。
看到他满脸的心疼,简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看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难不成陛下真的会收你的银子不成?”
被这么一骂,贾瓒再仔细一想也对。
作为第一个投靠皇帝的弟,贾瓒会给后来的人起到模范作用。
若是上来先交一笔银子,很容易给别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投靠过来后,得先给皇帝上供一大笔。
这很不利于收买人心。
想明白了这一层,贾瓒顿时思维开阔。
连带着后续的一系列计划,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眼见他满脸沉思,简成还以为他在考虑其中利害,也不打搅,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他想明白。
半炷香后,贾瓒长长的吐了口气。
“想明白了?”简成问道。
贾瓒笑着点点头。
心中暗道:“我不仅想明白了,连带后面该怎么做也都想好了。”
见他点头,简成顿时露出了笑意。
这个弟子,除了性子有些耿直,其余地方从未让他失望过。
就连当时贾瓒上书痛斥群臣,他除了吃惊以外,更多的也是为自己弟子的高尚风骨而自豪。
“那就不耽搁你了,回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简成吩咐道。
“弟子告退”,贾瓒起身一礼,缓缓退去。
出了院大门,上了马车直奔宁国府。
……
荣国府库房,王熙凤看着满仓满谷的银子,笑得眼都睁不开了。
多少年了,她这库房只有往外出的份,干净的都能饿死耗子,哪有如今这副场面。
有银子了,她再也不用去放损阴德的印子钱了,再也不用费心费力的给人办事,去图那点碎银子。
以后,低于一千两,在王大奶奶这,一律被称为碎银子,她看不上。
王熙凤正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旁边贾赦乐呵呵的走了过来。
眼睛一瞥,瞧见贾赦过来,王熙凤心中陡然一紧。
自己的公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知肚明。
这库房,以往这位爷是从来没有来过。
如今刚刚得了一大笔银子,他便过来了,很明显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公公来了”,王熙凤心里虽然不快,但身体上一点也没耽搁,连忙行礼。
“哦,来了,哈哈”,贾赦打了个哈哈,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库房里白花花的银锭。
嘴里谩骂着:“这群该死的刁奴,我贾家也不曾亏待他家,未曾想竟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
“是呀,谁能想到呢”,王熙凤陪笑着,又明知故问道:“不知公公来此是……”
“哦”,贾赦有几分不大好意思,讪笑道:“这……你瞧……我最近缺了些银子使……本来嘛……我紧巴点也协…可这回家里不是进了这么多银子嘛……所以……”
还未等他话,王熙凤立马柳眉倒竖。
若是眼前的人不是贾赦,她绝对会立马开骂。
强行将骂饶话咽回去,她生硬的道:“公公,不是儿媳妇我无礼,也不是儿媳妇我不孝,这些银子,可都是在老太太那里挂了数的,儿媳妇我的不算,您若是缺了银子使,找我没用,去找老太太才是正理。”
她和贾瓒一样,都视得来的银子为命根,谁动了跟谁急。
深知银子得来不易的王熙凤,立马变身成了铁公鸡。
别贾赦来,整个贾家,除了贾母开口,谁也别想让她出一分银子出去。
“你……”贾赦被顶了一下,立眉怒视,指着王熙凤就要开骂。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冷哼一声,扭头离去。
王熙凤倒是一点都没在怕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嘴里嘟囔了几句,又扭头欣赏自己的银子了。
库房里人来人往,手里搬动着东西。
不一会,便见几个人互相的交头接耳,都做惊奇状,很快便传遍了所有人。
王熙凤见状,好奇的叫来平儿,问问发生了什么。
“瓒二爷回来了,把东府库房里的那笔银子通通装车,听是往宫里去了”,平儿如是转述。
“往宫里去?他……他是要干嘛?”王熙凤万分惊讶,心里隐隐知道了贾瓒要干什么。
待她想明白后,只觉得贾瓒疯了。
这可是一百万两,足够东府那边十年开销不止,就这么拉去宫里,不是疯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