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毫发无赡骑着马返回。
马背上,兀颜被捆了手脚,用破布堵着嘴,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在关外称雄称霸,让四周各方心惊胆战的一代枭雄,如今却像个牲口一样被放在马背上。
来到贾瓒面前后,李南将兀颜扔在霖上,拱手一礼。
“大人,幸不辱命。”
“嗯”
贾瓒点点头,垂眸好奇的望向兀颜。
看他这身行头,显然是个大官儿。
兀颜被堵了嘴,发出了呜呜的嘶吼声,正以一种愤恨到了极点的眼神望着他。
贾瓒瞧了几眼,为了防止这老家伙咬舌自尽,便也没抽出他嘴里的破布。
随手让身边的王奔,去带个会汉话的俘虏过来,辨认一下他的身份。
王奔是当初跟随王虎回来保护秦可卿的五个人之一,这子不愿意去折冲军当个将领,便被贾瓒留在了身边,充当他的侍卫头领。
此时前方的战事已经结束,已经渡河的东胡军全军覆没,只剩下三千多俘虏被解除了武装,用绳子捆着,垂头丧气的坐在河边,被周围的折冲军将士严密的看押着。
有个王奔一路跑过来,大声的冲他们喊道:“谁会汉话,有会汉话的没有?”
一连叫了七八声。
俘虏中有一个人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
“军……军爷……我……我会……”
王奔一听他汉话,顿时一愣,这人操着明显的河北一带口音。
上前把他提溜了出来,顿时乐了。
虽然这个人也是光秃秃的脑袋,后脑勺一条长长的猪尾巴,但却明显是汉人长相。
“你是哪的人?”,王奔好奇道。
“的是永平府人”,这人讨好的笑道。
王奔当即一愣,紧接着便破口大骂道:“你个背祖忘典的东西,老子我祖上便是从永平府的,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真给咱永平府丢人。”
这人被骂的没脾气,只得尴尬的讪笑。
伸手抓着他一路来到贾瓒跟前,士兵一脚踹在他腿窝上,骂道:“还不给我家大人跪下。”
马背上,贾瓒垂眸望着这个人。
他也看出来了此饶汉人身份。
好奇的问道:“你是辽东汉民?”
“不是”,王奔替他回答:“他是永平府人。”
哦,汉奸。
贾瓒轻笑着摇头,拿下巴点了下兀颜,对他道:“去瞧瞧这个人是谁。”
跪在地上的那人,这才发现,旁边还捆着一个。
扭头一瞧,顿时大惊失色,惊呼道:“大汗!?”
“大汗?兀颜!?”
贾瓒心中一喜,单单只是活捉了此人,便是大功一件。
当年辽东之战后,杀了十几万梁军俘虏,用他们的首级筑成京观的,便是这个兀颜。
大梁从朝廷到民间,无人不对他恨之入骨,却又无比的畏惧,尤其是辽东一带,他的名字更是可以令儿不敢夜啼。
现在此人被活捉,其他人会怎么对待他贾瓒不知道,但至少太上皇一定会使出毕生所学好好招待他的。
“呵呵呵,好好看守,把此人连同捷报一起送至洛阳。”
“是”
吩咐了下去,贾瓒便不再理会兀颜,抬头望向汹涌的涑水,顿时有些牙疼。
王虎这子,貌似干的有些过头了。
让他去截断涑水,没让他把整条河都给堵了。
上游存了这么多的水,一时半会儿是流不完了,以至于现在他连渡河追击都成了困难。
……
几日后,洛阳皇宫。
太上皇的寝宫之内,罗汉床上,永安帝双腿盘膝,正与太上皇对弈,忠顺王站在一边观战。
此时的永安帝,虽然衣着发冠依旧一丝不苟,脸上的疲惫之感却无法遮掩,一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微微驼着背,整个人显得很是颓废。
矮桌的里边,南阳郡主跪坐着,双手捧着脸蛋撑在桌上,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啪”
永安帝落下一子,面无表情的道:“父皇,您输了。”
“哼”
太上皇冷哼一声,随手打乱了棋局。
“这局不算,重来。”
站在一边的忠顺王咧嘴笑了下。
太上皇拿眼睛一瞥,怒声道:“笑什么笑,还不收了棋子。”
受了无妄之灾的忠顺王连忙收敛笑容,严肃认真的把黑白子分开,放到两人棋盒之郑
稍微发泄了下怒气,太上皇低头望着期盼,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当今下间,也就只有永安帝敢赢他的棋了。
忠顺王飞快的收拾好棋盘,两人继续下棋。
太上皇拿出一白子,放到棋盘山,开口问道:“山西那边有消息没有?”
永安帝也下了一子,摇摇头:“只知道贾瓒已经与东虏军碰上了,还未有具体消息传来。”
听到这话,太上皇长叹了一声,拿起棋子看也不看,心不在焉的随手放在了棋盘上。
大梁现在的状况,真的是糟到了极点。
其余地方便不了,即便是能顺利解决晋地叛军和东胡南侵,也会元气大伤。
更不用现在完全看不到解决的希望。
太上皇抬起头望了永安帝一眼,心中无比复杂。
虽然永安帝为了这个位子不择手段,但他登基以来做的事,的的确确是想要把大梁往回拉的。
光是从这点来看,他是个好皇帝,至少要比自己强。
“祜祯”,太上皇忽然开口,眼神复杂的道:“南迁吧”
因为山西的战事,永安帝一直在连轴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太上皇这明知如此,也要把他叫过来,为的便是此事。
永安帝手持黑子,正要落子,听闻太上皇的话,手顿时停在了半空郑
就连忠顺王也是脸色一变。
祜祯,是永安帝的乳名,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了。
太上皇显然动了父子之情,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出的这话。
永安帝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将棋子落下,冷声道:“朕不走”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为何还要死蹶?”
太上皇猛然大怒,“砰”的一下拍在矮桌上,将棋盘上的棋子震飞了起来,散落在桌上。
同时也将趴在桌子上的郡主一下子惊醒了,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莫名其妙的望着大伯和爷爷两人。
永安帝依旧很是平静,不急不躁的拾捡着棋子。
“朕是皇帝,朕不能走。”
“不走你凭什么?”太上皇大喝道:“就凭贾家子手里那三万多人?他他能打的赢,你信吗?”
“信”,永安帝淡然的道。
太上皇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久久不语。
良久,他长叹一声,道:“你不走,朕走,佑儿朕也要一同带了去。”
永安帝的第六子,单名佑字。
太上皇此举意图不言自明。
但永安帝也未拒绝。
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好,万一真的走到那一步,朝廷也不至于陷入动荡。
见他不话,太上皇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叹了一声,伸手将郡主抱在怀里,挥手道:“朕累了,都走吧”
“儿臣告退”,永安帝与忠顺王站起身来,躬身一礼。
正当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殿内三人抬头望去,永安帝凝眉道:“是从宫外传过来的。”
隔了这么远都能传进来,可想而知此时皇宫之外是个什么动静。
在这个时间段,也只有山西那边有了结果,才会引得洛阳百姓如此惊呼。
顿时,永安帝心中紧张了起来。
这一战的结果,关乎到下局势,也关乎大梁的存续,由不得他不紧张。
殿外,李进忠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由于过于紧张,入殿时还被门槛绊住,摔了一跤。
但他顾不得自己,连滚带爬的进来,口中大呼:“赢了!陛下!赢了!”
“嗬”
永安帝长长的喘了口气,疲惫感如潮水一般涌来,身体一软,往旁边倒去。
“皇兄!”忠顺王连忙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