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沾染的魔气很重，元神不稳，如果花费太多精力学习和钻研术法，很容易导致精力不济，被魔气入侵。等你再大一些，魔气被彻底清除了，想做什么都随你。”

    凌尚停顿了一下，把表情调整成了少有的和颜悦色，眼神却飘向了虚空中，

    “等到了那时候，你完全净化了，只要你选择留在州府，我都会尽量为你疏通门路，找一份清闲的工作，想要留校都不是不可以的。”

    凌煜就这样按部就班学习，每天晚上接受魔气清洗的“仪式”，他的自愈力并不是修习术法之后才有的，而是仿佛与生俱来。这也是凌尚认为魔气沾染了他的一项证据。正常人类是不会拥有如此可怕的自愈力的。

    他很聪明，大多数书册看一遍就能背下来，搞不明白的内容，老师讲一次他也能够记住。只不过他没有更多时间在家里正经温习功课，完成那么多课后作业，在考试的时候他还会故意做错或者空几道题不填，让成绩稳定居于后排。

    在升入高等修真学校的时候，凌尚动用了教职工子女的优待名额，为凌煜争取了入学的资格，这让凌煜很感动。不过这种方式入学的人，也让那些凭借优异成绩考入的学生很看不起。他本就内向，没有什么朋友，难免更加自卑，不愿与人交往。

    选专业方面，不是凌煜喜欢术法战斗专业，而是优待名额只能看成绩将他送到这个专业。这个专业将来的出路大概率是去各种危险的封印地界驻守，就算每年有轮休一个月的好处，那也是直面一线的苦差事。

    只有极少数有关系后门的人，才能在毕业后留在州府大城，进入城镇治安维护体系，或者是留校担任一些不太起眼的职务。

    凌煜能看出养父并不喜欢他就读术法战斗系，他于是也没有在专业课上崭露头角，平时老师让完成的作业他都保持低分过线，有的实在来不及就不做作业，实践课的时候随便糊弄一下就好。与他这样混日子的修二代并不少见，他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显眼。

    可是无论表面上的成绩如何，凌煜只要有时间就会认真研读术法理论，遇到不懂的问题，他就匿名写信问专家。他那时候已经学会了藏匿踪迹，邮寄的信函也做了伪装，让人无从查找他的身份。

    那位专家是居住在中州府的术法理论专家，四十年前的全修真界青少年大盛会的时候就已经崭露头角，他的著作现在已经被各大高等修真学校列为扩展学习的经典。黎飒能自学到这种程度，实属罕见。

    那位专家从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中敏锐地发现了凌煜的天赋，以及不受条框约束的各种奇思妙想，两人在书信往来中成为了至交好友。这位专家把凌煜当成了身体病弱但一心钻研理论的好苗子，毕竟正常人大多只有一种灵根，能对自己熟悉的一类术法钻研到这样的深度已经很难得了。凌煜对各种灵根对应的术法都研究的很深入，肯定是不具备那些灵根，只是纯理论研究而已。

    专家于是鼓励凌煜抓住机会文考取得好成绩，可以有缘参加今年的大盛会，专家说他是这一届的评委之一。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凌煜是满灵根，水系术法只是他认为最没有攻击性的一项，表现出来亦不会引人注目。

    凌煜在自己创造的结界中偷偷试过各种体系的术法，一开始只是好奇，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操纵水系之外的术法，没想到术法对他而言没有难度，哪种灵根对应的并不能约束他的掌控，都可以轻松驾驭。

    这让他震惊不已，曾经一度怀疑自己已经被妖魔控制，各种超乎寻常的情况不过是妖魔戏弄他而制造的幻象。

    现在，他也仍然怀疑，自己的体内有恐怖的妖魔，就像养父说的那样，如果不是每天净化压制，损耗那个妖魔的能量，他迟早要被妖魔彻底控制心神。

    他也在无数个痛苦的夜晚思考过一个问题，养父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和心思。他从一些文学作品中看到过正常的父子亲情，他觉得养父对他并不是那样的。但这不能怪养父，他毕竟不是养父的亲生子。

    二十年前去极寒之地封魔的实践活动中，养父的道侣被妖魔杀死了，她那时已经怀有身孕。养父痛失所爱，此后心灰意冷不再考虑男女之事，只专心抚养他长大。

    凌尚经常说：“如果我的孩子能出生，无论资质如何，我都不希望他太出色太优秀，就当普通人，傻一点笨一点也无妨，不要举世瞩目不要远走他乡有什么保卫苍生的大理想。我盼着他读点书，有点爱好打发时间，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生子，陪在家人身边享受天伦之乐就好。”

    黎飒看到这里，也感受到了凌煜的犹豫和挣扎。

    黎飒能理解那样的感受，她在没有来到天灾世界之前，也有过无助彷徨。人这一辈子要做什么好呢？平平淡淡，像大多数人那样庸碌过完，还是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天地成为大家敬仰的名人？

    不过容不得黎飒多想，她就来到了这个天灾世界。上一世，她只是盲目被动接受，挣扎求生而已。这一世，她拥有了更好的条件，自身能力比上一世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么她是不是也要换一种活法？

    一个人的能力大小决定了她可能达到的上限，她是不是要抬头看看放眼望望，有没有更广阔的天空呢？

    不知怎的，赵疯子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那个神秘的男人，不被玩家理解，甚至被大多数玩家恐惧厌恶，他追求的是什么？真的是转换阵营，成为光明正大杀戮别的玩家的那种疯子吗？他不用转换阵营也能实现这样的念想，甚至还能围猎杀戮者，他何苦折腾呢？

    凌煜的矛盾点是显而易见的，他对养父产生了质疑，他希望有人能够从局外人的角度帮他看看，究竟是他有问题，还是养父有什么问题。

    他的养父对他说的那些话肯定是有道理的，名人和英雄的生活在不少传记中都有，绝非表面上那么风光。他知道他们失去的往往是挚爱，牺牲的是个人的所有时间和享乐，去追求孤苦的大道或者飘渺的希望。

    而普通人看似柴米油盐酱醋茶，天天就是吃喝玩乐，庸碌一辈子，为了家人小富即安。这样又有什么错呢？这个世界更多的还是普通凡人，从来不看透不深想，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和担忧了。

    双更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