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舷窗可以看到穹顶里面的内部空间。
穹顶里面,是一个简陋的房间,除了生命循环系统,还有卧室,有大厅,有书房和卫生间,没有厨房,不过,有一个面积一百平方米左右的自给舱,里面种植着一些蔬菜瓜果和少量的谷物。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微缩空间。
让三人感到奇怪的是,这穹顶居然完全焊接密封,没有与外界相连的通道,也就是说,穹顶的主人,根本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三人围绕着穹顶转了一圈,终于,在紧靠悬崖的一间空旷的房间里面,发现了舒柔。
舒柔身穿一件长长的白袍,裹住了身形,及腰的黑色长发与白袍形成巨大的反差,黑白之间,形成极强的视觉冲击力。事实上,不仅仅是舒柔的打扮是黑白,整个穹顶的内部空间,都是简陋的黑白两色,白色的墙壁,黑色的地板,没有任何装饰物以及其它的颜色,哪怕是一些必不可少的家居用品,也是黑白两色构成。
黑白的风格往往给人明朗的感觉,但是,在这漆黑的小行星上,黑白的风格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莫名压抑。
舒柔站在舷窗前面,闭目面向悬崖,瘦削的脸颊苍白无比,那本应是曼妙的身形在宽大的白袍下面显得空荡荡的,远远看去,就像病入膏肓般弱不禁风。
莫名的,刘飞心中一阵刺痛。
时间空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紧闭双眼的舒柔突然睁开了眼睛,在她看到刘飞的一瞬间,两行清泪从没有丝毫瑕疵的脸颊上流下来,那孱弱的娇躯遏制不住的颤抖。
“刘飞,把她带走。”晨晨轻轻的扯了一下刘飞的衣襟。
刘飞如同木偶一般点了点头。
“小乔,我们回去。”
“我想看看……”
“我们回去!”晨晨厉声道。
“啊……哦……”小乔一脸惊愕,晨晨从未曾以现在这种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
晨晨转身当先离开,小乔顿了顿脚,迟疑了一下,还是紧随着晨晨离开,留下如同石雕一般的刘飞。
两人隔着舷窗互相凝视着对方。
一分钟。
十分钟。
五十分钟。
舒柔眼泪似乎流干,只是静静的看着刘飞,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温情,显然,她在回忆往昔的岁月,回忆与一个青涩少年相处的日子……
逐渐,刘飞的情绪也平静了。
接下来,在舒柔面前,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刘飞缓缓的走近舷窗,就像液体一般,一点一点的挤了进来,而那金属的穹顶和玻璃的舷窗居然没有一点破坏,它们就像拥有弹性的橡皮一般。
在舒柔一脸震撼的表情之下,刘飞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出现在穹顶里面。
终于,刘飞站在了舒柔的面前,在他身后的舷窗和金属,居然奇迹般的完好无损。
“请。”舒柔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转身朝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刘飞没有说话,跟随在舒柔的身后。
两人来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这里,原本应该设计的是一个客厅,不过,主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招待客人,偌大的空间里面显得空荡荡的。
舒柔倒了两杯清茶,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芳香,为这压抑的空间增添了一份温馨。
“请坐。”
舒柔当先盘膝坐在地面,刘飞也依葫芦画瓢坐在舒柔的对面。
“喝茶,这是我自己种的茶叶,很香。”
“嗯,很香。”刘飞浅浅尝了一口,点了点头。
“还好吗?”舒柔看着刘飞,柔声问道。
“还好,你呢?”
“很不错,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舒柔看了看周围,轻轻一笑。
“为什么?”刘飞深邃的目光盯着舒柔。
“不为什么。”舒柔摇了摇头。
“你在赎罪?”
“我们可以不谈这个问题吗?”舒柔轻轻道。
“嗯,和我回去吧。”刘飞道。
“和你回去?”
“是的。”
“你还爱我?”舒柔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红晕。
“不知道。”刘飞摇了摇头。
“那你叫我和你一起回去?
“也许……”
“如果回去,你会娶我吗?”舒柔微笑道。
“这个……也许……”刘飞脸上一阵发烧。
“那晨晨怎么办?”
“她……她也许会答应的……”
“可是,我不会答应。”舒柔清澈的目光看着刘飞,仿佛要看穿刘飞的五脏六腑一般,“我不是心胸豁达的晨晨,我可是蛇蝎心肠的舒柔。”
刘飞没有回答,一阵沉默。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落针可闻,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
“无论怎么样,你不能呆在这里。”刘飞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猛然站了起来。
“刘飞,不要用强,请为我保持最后一点尊严。”舒柔立刻意识到刘飞要干什么,央求的看着刘飞。
看着舒柔那央求的眼神,刘飞身躯一震,颓然坐了下来。
“刘飞,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能够有尊严的活下去。”看着刘飞坐下,舒柔已经是泪流满面。
“为什么?”刘飞声音低沉,仿佛有着无尽的压抑。
“刘飞,你懂的,我知道,你是懂的。其实,我也爱你,但是,那种爱,还不足以让我为你付出一切,包括我的尊严。还有,你有着无尽的生命,而我,还有多少岁月?我不想在你面前逐渐老去,不想你看到我布满皱纹的脸,”
“你也可以修炼进化之门。”
“不,对于我,活得越久,负罪感会越强,活着,已经成为了一种负担。现在我努力的活着,我只是用行动告诉世人,我舒柔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一个有尊严活着的女人,而不是一个用死亡洗刷耻辱的女人。”
“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刘飞叹息道。
“这个世界上,有洒脱的人,像你和李猛。而这个世界,也不缺少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也走不出心中的囚笼……好了,刘飞,不用说服我,我是舒柔,如果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说服我。陪陪我,像在卓尔机甲大学那样……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可惜……时光不能倒流……”舒柔脸上露出一丝落寞的苦笑。
时光倒流。
两人静静的坐着,凝视着对方,仿佛回到了那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