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阿本你的实力我当然是了解的,但是当爸爸的,当然想替儿子多排解点危险嘛。”张龙飞依旧笑着说。他的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已经被脸上的横肉给挤没了。
“可是,我生来就是承担危险的。我在危险之中成长,在无边的深渊旁边睡觉,稍一侧身,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张本说,“我很感激你想要替我排解危险的心情,但是……你帮不了我太多的。”
“总能帮一些的吧?”张龙飞的语气已经变得很弱了。
“你能帮我的,就是告诉我,你和张末,和那个叫文殊的家伙,有没有联系?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我到底是不是你们计划的一环。还有……”
说着,张本突然凭空抽出了一柄唐刀,接着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这个所谓的系统,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寻常人在看到面前的人拿出刀后,定然会受到惊吓,或者神色惶恐。但是张龙飞在看到张本拿出唐刀,神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垂下眼帘,“当你问我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你心里面就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张本也不否认,“是的,这都是我从无量空海里看到的,在上一个副本之中,我从一个僵尸的手上获得了一个法阵的支配权,透过法阵,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看到了你和文殊,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认识了,你们一起在雁栖湖旁边钓鱼。看到了五年前文殊和你见面,你们一起聊起了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游戏。这个游戏,是不是惊悚游戏?还有两年前,张末和文殊的那次会面,他们口中的计划……是什么?
“最重要的,我为什么会变成天选者进入那个副本,三年前你们在给我植入皮肤的时候,还往我的身体里植入了什么?”
面对张本一连串的质问,张龙飞变得越来越淡定了,他没有抬起头,而是再度问道:
“这些……你在无量空海之中,没有得到答案吗?”
“有些得到了,但是还有一些没有得到。”张本回答:“所以我现在来问你们。而且你让张末去接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回忆之色。
……
墨镇,破庙之中。
大雨已经浇灭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火焰,洗刷着那无数尸体上的血渍与冤屈。
血渍是洗得掉的,但是冤屈与苦难,却早已经烙印住了。
韬圭靠在一处残垣断壁上,看着身边错落的尸体。
张本站在不远处,正面对着一个身体被刺穿的男人尸体。
马埃尔死时单膝跪地,胸膛被长矛刺穿,他依旧坚挺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是里面已经失去所有光泽了,灰暗的像是凋零的树枝,早被乌鸦衔走,填充在那团凌乱的鸟巢之中。
张本伸手覆住马埃尔的脸,轻轻往下一拂,帮其闭上双眼。
雨水打在指尖上,冰冷的触感传遍全身,不知道是雨水的冰冷,还是那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的冰冷。
“安息吧。”张本喃喃说着,终于转身走向了韬圭。
他身后伴随着轰鸣的雷声,还有不时闪烁的电光,这是这被大雨浇筑的死灵之镇上唯一的光亮。
“在看什么?”张本一边走一边问道。
韬圭的眼睛也很暗淡,他看着身边一具天选者的尸体和另一具妖怪的尸体,正堆放在一起,像是两团烂肉。
“在想些事情。”韬圭说。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张本凭空抽出了唐刀。
韬圭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了,但我不准备做任何反抗。”
“我会用唐刀刺穿你的心脏,用蓝色光柱击碎你的灵魂。你应该万劫不复的。”
张本一边走一边说着,像是吟唱着亡灵歌谣诅咒他人的方士。
“对我这种人说,万劫不复都是便宜我了。”韬圭笑了起来,但是笑得很难看,比哭都难看,雨水在他脸上打滑,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张本停在了韬圭了面前,却没有动手,“我不会立刻杀了你的。你得先把无量空海的控制权交给我。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吧?”
“但是空已经死了……”韬圭看向了空的尸体,“跟你赌的是他,食言受惩罚的也是他,但是他衔走都已经形神俱灭了,我即便食言,也受不到更重的惩罚。”
少年突然坐在了韬圭的身边,同样靠着墙,懒散的抬头看天,一双眸子似乎比头顶的夜幕还有漆黑,“是啊!的确不会受到更重的惩罚了。但你不会食言的。”
“为什么?”韬圭愣愣的看向了张本。
张本也看向了韬圭,“猜的。”
“你说对了!”韬圭大笑了起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舍弃的了,我刚刚想来,这九百多年的岁月,我居然没有做成任何事情。我从出生起跟着将臣大人,就一直受到后卿的算计,我的一次又一次努力,都在后卿的算计之中泡灭。拜他所赐,我所有事情都被蒙蔽,任何事情都没做好。我甚至是身边所有重要的人,也都因他而死。
“我不敢说自己无辜,但是我成为如今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的恶魔,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我剩下的只有仇恨了,而且都来源于他。但是他最终死在了一个同样对他有滔天恨意的人手上,你的伙伴,是叫王篌是吧?”
张本却摇头,“他叫尽。”
“尽……”韬圭点头,像是要记住这个名字,“他比我更勇敢,也比我更强大,我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到了。但是后卿死了,甚至都不是死在我的手上,我连报仇都没做好。这显得我这漫长罪孽的一生,变得无比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