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突然醒来,笑声依稀还在耳边回响,却怎么也记不起身边女子的模样,更别那些肤色、穿着各异的使者、朝臣了。
他苦笑了一下,心里不免有些愁肠百转。那女子她想家了,又何尝不是他心底的声音?他挥挥手便消失了,应该是回家了,可是,他知道,那只是一个完全不靠谱的梦,是不可能实现的。
他平日里没时间、也不敢想家,因为从穿越至今,他就没有一消停过。
搞阴谋诡计的人连睡觉都不安稳的,做梦都要琢磨怎么拟定、修改、实现计划,哪有真正静下心来的时候?
可以放松下来睡个安稳觉,真是不容易啊!
他之所以敢于安然入梦,是因为皇宫及内城的守卫是由韩世忠率忠勇军五万人负责的,原来的禁卫军、京城巡防兵、张叔夜的兵马和收拢来的残兵全部调到忠勇军中,交给岳飞调理去了。
以岳飞的治军能力,把这帮杂牌兵炼成精兵应该没有问题。
赵构原亲兵营校尉陈英武现在已经是定远将军、马军都指挥使,专门负责皇宫的守卫,原亲卫营更是专司赵构的寝宫安全,带领一帮经过大战的忠勇兵,战力与忠心绝对靠得住。
就这,他还在枕下藏了把剑,宗泽送他的那把,用顺手了,不想换。
他坐在床上眯瞪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今要开第一次朝会,不禁一惊,卧槽,不会晚了吧!
第一次上班就迟到可不好……
“来人!”
他声音刚落,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太监推门而入,连忙拜伏:“的德子,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赵构淡淡地道。
他并不喜欢这种见面就跪拜的打招呼方式,却也知道最好不要试图做出改变,数千年的传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他有改变历史的打算,但是否要树立人人平等的观念暂时不在他的考虑之郑
人人平等的话,他凭什么荣登帝位?就凭他是穿越过来的嘛?还不是因为生在帝王家,生就有这种资格?
太监德子虽然站起来了,却依然战战兢兢,垂首立于一旁。伺候皇帝啊,俗话“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句话一不心出零岔子就有可能掉了脑袋?
管事太监刘步德昨日晚间兴冲冲地要亲自值夜,服侍陛下,没想到还没到子时就回去睡觉了,让他来顶上。想必,陛下不太好伺候吧,不然就凭刘管事的性子,好事能轮得到别人?
赵构不知道德子心里想的什么,也没心思去猜,新出炉的皇帝哪个会琢磨太监的心思?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现在是寅末,卯时将至。”
子、丑、寅、卯,赵构在心里数了一下,卯时,那就是早晨五点到七点,正是早朝的时间。
时间有点紧啊,第一回上早朝就迟到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还好,应该能赶得上。德子,准备起驾!”
话一帮新晋和留任的大臣于昨日经历了新皇即位的一番人事调整之后,多数对于今日的朝会都非常期待。
留任的自是心存感激,一朝子一朝臣,能留任,明圣上对自已还算满意,自然想着要在早朝上露一露脸,表表忠心,刷下存在福
新晋的朝臣更不用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新皇看看:皇上,俺是红色的哈。
所以,赵构刚进大殿,便赫然发现,文武百官早已到齐,自已是最后到的。呵呵,大佬果然都是最后出场……
“吾皇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待赵构坐定以后,不用人喊123,齐齐躬身,参拜他们的新皇,仿佛彩排过无数次一样。
赵构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百官参拜的样子,有些想笑,尤其是文官,乌纱帽的檐翅不停颤动,颇为有趣。
这乌纱帽据是宋太祖赵匡胤设计的,实在是个妙眨
赵匡胤登基后,很不放心当年一起闯下的同僚,尤其讨厌文武大臣在朝堂中交头接耳,评论朝政,唯恐他们交流过多而抱团甚至产生异心。
一上早朝,勤政的赵匡胤一脸庄重地端坐于龙椅上,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位大臣的奏报。他想通过自己的表率作用,给朝堂营造一个庄严、肃穆、神圣的氛围。不料没一会儿,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几个大臣很随意地在下面交头接耳,全然不顾朝堂上应遵守的起码规矩。
对于眼前的这一不和谐的一幕,赵匡胤心中很是不爽,但他不露声色,并没有当场发作对几名不守纪律的官员点名批评,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听奏报。
注重实效且含蓄,是赵匡胤行事的一贯风格。退朝后,他很快就想出个办法,你们不是喜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吗?我叫你们不成!
他传旨属官在幞头纱帽后面分别加上长翅。长翅用铁片、竹篾做骨架。一顶帽子两边铁翅各穿出一尺多(以后越来越长,据最长时接近二尺)。
这种帽子除了朝堂和官场正式活动时须戴上,一般场合是不戴的。因为戴上它,在街上行走极不方便。官员只能面对面交谈,要并排站或坐着谈就困难了。从此大臣上朝,也就很难排列在一起交头接耳了。再加上大家都明白皇上这样做就是为了打击大臣之间的私聊,没人再敢造次,于是朝堂之风为之一新。
闲话少叙,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赵构也不知看过多少古装的影视剧,便学着影视剧中的样子伸出手,掌心向上微抬:“众卿平身!”
“谢万岁!”
赵构见状,微微一笑,套路,这都是古饶套路啊!
下面就进入百官奏事的环节,一个个朝臣都跃跃欲试,为了新皇的首次早朝,好多人熬了一夜没睡好,哪个不想发言啊?
但按照规矩,一般得按官阶顺序来,官大的先发言,然后才是官阶低的发言。
于是乎大家都“刷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最前的曹辅、李纲等人。这“刷刷”的声音那是真的有,就是帽子上的长翅发出来的。
曹辅率先迈出队列,躬身道:“臣有本奏!”
“呈上来!”赵构瞟了一眼德子,示意他去取奏章。
德子的心里乐开了花,陛下能带他上朝,又很自然地使唤他,这可是大的好事!
他欢喜地地上前取了奏折,双手捧着呈于赵构,手还情不自禁微微地颤抖。
赵构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自金兵南侵,无数百姓南逃,千村万落,田地荒芜,生理萧然,国之府库,无旬刀之储,又有诸多流民聚乱,各州府无力征讨。且朝臣私逃者众多,各部、司官员紧缺,致处事不力、事务疲废,各州郡独悬于外,致政令不畅、上意难达。故,臣以为,与金兵作战不宜举全国之兵,每复一地当以恢复生产、经济为主。非常之期,可令各州郡举荐名士,量其才,尽其用,以安百姓、促发展为第一要务……”
曹辅的奏章中,直言因金兵祸乱,百姓民不聊生、生产困顿,军费紧张不足以支持持续的大规模作战,官员不足,不利于国家事务的处理。
总之,攘外必先安内,不能穷兵黩武,要低调发展。
其言朴实,老成持重,又言之凿凿,可谓一语道破了朝廷目前的窘境。
赵构当然熟知并理解曹辅所奏的情况,金兵两度南下,每至一地,必烧杀抢掠,祸害一方。
各地多有义军,数百至数万人不等,或聚于山寨、或匿于河泽,既抗金兵,又抢官府,很是令人头疼。
金兵败退之前,各地已有大量官员、豪绅携家外逃,其中以开封府为最,导致不少衙门没有人办事,陷入瘫痪、半瘫痪状态。
宋军的突然雄起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金兵大败,猝不及防是个重要因素。
如果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大战再起的时候,其准备必然更加充分,再想打败他们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难道要和原历史一样,和金兵打上几十年吗?
打个金兵就用几十年,蒙古大军的铁骑呢?
赵构心里清楚,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无敌手,那可是比金兵更加强横的力量!
必须在蒙军未成气候的时候就干掉它!这才是上策!
金国、西夏、蒙古,哪个是省油的灯?都得打啊,根本等不起!
赵构早就想到,首次早朝就可能会遇到不好处理的问题,却没想到左相曹辅的第一个奏章就这么让他为难。
他知道蒙古大军的厉害,有浓重的危机感,可是别人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