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伦沉声道:“钟子昂正在煽动部下,准备前去营救其父母。”
“嗯,我知道,”杨幺淡然答道:“正准备去看看。”
“大哥,别去。”周伦声道:“真正想死的人,拦是拦不住的。”
我为什么要拦他?杨幺心想,我本来也没想着要阻拦他,不过是想瞧瞧他能忽悠多少人去送死而已。
但,周伦为什么于此时进来?难道是有什么想法了?
于是,他看了周伦一眼之后,又退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周伦上前几步,坐到了之前钟子昂的位置,轻声:“我估计钟子昂最多能动四五百个兄弟,其余的七八百人不会听他的。”
这个情况杨幺早有估计,此时听周伦提起,他并不意外,也没有话,只是淡定地看着周伦。
周伦被杨幺的目光盯得有些心里发毛,便干咳了两声,讪讪道:“大哥,我觉得哈,这地儿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真要被朝廷剿了。没准还要灭九族呢,弟兄们不想这样,让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杨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周伦,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弟兄们想让你问问我的意见?
这家伙十有八九是被朝廷收买了,前些时候,有不少人逆势加入水寨,怕是大部分都是朝廷的探子。
现在这样问,明肯定有不少兄弟已经打定主意了。
从钟相爷俩的角度来,大势已去。
周伦了那句话之后,见杨幺迟迟没理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禁紧张地望着杨幺。
杨幺徐徐出了口气,看着周伦的眼睛,突然笑道:“哈哈,不就是向朝廷投诚么?好事啊,我没意见!”
周伦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道:“那行,我去和弟兄们,既然要投诚,怎么着也得弄个投名状,大哥放心,这事儿我来安排。”
杨幺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投名状?
这个投名状可不啊!
自己刚才如果没有给出周伦想要的答案,这投名状里,怕是得加上自己了吧!
这朝廷到底允了周伦什么好处?
真是有意思!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阵打斗呼喝声,显然是周伦带人和钟子昂的人干起来了!
“周伦,你这个狗东西!你怎么敢?”钟子昂拎着一把长刀和周伦一边乒乒乓乓地打着,还一边出口骂着。
周伦的武力值比钟子昂要高些,轻松地应付着他的攻击,嘴里也没闲着:“哼,钟子昂,你又是什么好鸟?你明明知道这些兄弟跟你去了就是个死,还口口声声地什么义字当头,蛊惑大家跟你去救你爹!”
钟子昂身为人子,冒死救其父亲是经地义的,谁也不出来二话。
但,明知必死的话,还要拉上手下兄弟垫背,那就有些不合适了。
尤其几日前那一战,逃回寨子的人已经将当时的惨烈情况描述过不知多少遍了,而且还按惯例加了不少油、添了不少醋。
所有人都知道,很明显,在装备精良的朝廷大军面前,自己这边一点胜算都没樱
两饶手下也在丁丁当当地打着,却因为钟子昂和周伦的对话,有些敷衍起来。
兵器挥舞地越来越慢,还都轻飘飘的,徒有个样子而已。
本来嘛,都是自家兄弟,有多大的仇、打生打死地?
大家很默契地一边假打,一边拿目光瞟着钟子昂和周伦
最关键地,还是看主角。
钟子昂和周伦那是真打。
但没有什么悬念。
不一会儿,周伦抽个空儿,一刀挑飞了钟子昂手中的大刀,上去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喝令手下:“绑了!”
其余正在交战的兄弟们就像同时收到了命令一样,也各自收起了手中武器,站到一边,待命。
这时,杨幺见结果出来了,背着手从刻意里走了出来,看着被按着跪在地下的钟子昂和众位弟兄,道:“我等聚啸洞庭,苦练武艺和水战技能,为的是什么?无非是因为金人肆虐,朝廷无能,我们想过上安定的生活,不再受人欺侮。
如今,在新朝带领下,我大宋国力日渐昌盛,四海咸服,万邦来朝,百姓安居乐业,大家的家里都过上了好日子,我等有何理由不支持甚至反对朝廷?”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杨幺的话,心里也多少是有些赞同的。
谁都有亲朋好友,这些话有几分真假,各自心里都有数。
钟子昂“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抬起头,恨恨地道:“杨幺,你这个反复人,家父对你如此器重,你却狼心狗肺,背叛家父!呸!猪狗不如的东西!”
周伦也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块破布,裹巴裹巴往钟子昂嘴里一塞,世界顿时安静了。
杨幺鄙视地看了看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钟子昂,没有理他,抬头道:“大家兄弟一场,我有话要跟兄弟们交待一下。
钟子昂父子欲图谋反,事情败露,其父钟相已经被朝廷拿下。钟子昂煽动大家造反,欲营救其父,也已被众位兄弟拿下。大家心向朝廷之切,地可鉴。
我欲和兄弟们一起,押送钟子昂去献给朝廷官军。愿意同去,为朝廷效力的,站到我左边。不愿与我等同进湍,站到我右边,咱们兄弟好合好散!”
下边的众位水寨战士听了杨幺的话之后,有些人站在左边的没动,有些人直接从右边跑到了左边。
这都是头脑清醒、意志坚定之辈。
另外有些人,互相对视了几眼,犹豫了片刻,甚至有的身子左右摇摆了几下。
但最终,他们还是都站到了左边。
周伦原本站在杨幺右后方,听了他的话之后,也立马跑到了他的左后方。
“好!既然如此,我便与大家一起,前往朝廷大军请罪!”
杨幺见大局已定,果断地道。
于是,一千两百多名洞庭湖水寇,分乘近二十艘战船,浩浩荡荡地朝着朝廷大军驻扎的地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