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的灵植夫生活,一直持续到第五日上,替命傀儡才带着两株黄精芝,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徐宁顺势将寄附在替命傀儡身上的那缕分魂,唤回了自己的泥丸宫当中。
他如此行事的原因有二,一则是要知晓替命傀儡这段时日的经历;二则是要凭秘术将这缕分魂重又同化一番,以免其生出“不臣之心”。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重又将这缕分魂寄附在傀儡上,简单的吩咐了两句,便让此傀儡下去休息了。
徐宁自己则是略一沉吟,仔细地揣摩着从分魂那里得到的几个重要消息。
“嫂夫人薛娜那边,火毒算是控制住了,也正在慢慢恢复,只是内务堂崔师叔复诊时又给开出了第三张药方。”
“按着崔师叔的意思,解铃还须系铃人,嫂夫人那边要完全拔除这些火毒的话,势必要进山将那头伤人的妖兽擒回来,取其本命灵火,行那以毒攻毒之事。”
“面对一头二级后期的妖兽,潘师兄将进山的日子定在了明年夏天。”
“在此之前他准备往嫂夫人的娘家,去借一套二级上品的法阵,有极品法器的话,也会顺便带两件回来。”
“而我跟陈师兄这边也得适当做些准备,尤其是我,进山之前能恢复到炼气七层的话,或许能够提供不小的助力。”
“这第二件事嘛,潘师兄要我远离丁倩师姐,说是她近来飞上了高枝,成为了宗门一众后起之秀竞相追逐的对象,此时跟她过从甚密的话,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唉,话虽如此,但是我前番在地火楼补剑时,已然答应了丁师姐,来年秋天要随她往天芮城走上一遭的,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三件事,也是近在眼前的一件事,潘师兄那里因为嫂夫人近来求医问药,负担极重的缘故,为了多赚取一些灵石,从善功堂接下了一个十分危险的任务。”
“具体是要潜入武阳城一个筑基势力去打探消息,待时机成熟,再配合宗门“外事堂”打压对方的气焰,让其门下弟子等闲不敢越界来瑶光城为恶。”
“潘师兄考虑到这是一个长期而艰苦的任务,所以照拂嫂夫人之事也就落到了我跟陈师兄身上。”
“虽然嫂夫人的病榻前,有使唤丫头端茶倒水,我跟陈师兄只要隔三岔五的过去看顾一下就好,但是于我看来,此事却多有不便。”
“说不得,我明日得亲自往东城杂货铺走上一遭,跟潘师兄说明利害关系了。”
低声嘟囔着,徐宁将替命傀儡带回来的消息略一梳理、整合,当下就有了自己的计较。
手心腾燃起那蓬赤色火炎,继续自己方才被替命傀儡打断的炼丹大计,徐宁只等再炼制两炉“净魂明心丹”,便准备入夜之后,到宗门藏经楼翻看一些与“盘丝金翅蜂”相关的书籍。
替命傀儡外出的这几日,徐宁除了打理药园,剩下的就是修炼与炼制丹药了。
万事开头难,经过了前两日的摸索、尝试,徐宁在北辰散人炼丹经验的加持下,成丹率居然比初学者要高出一大截的样子。
坊间相传的炼丹难,培养一个炼丹师更难的说法,在徐宁看来,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
相反的,炼丹之事在他这里,却有几分水到渠成,举重若轻,信手拈来的意思。
“这……就是我改修了那门佛宗功法之后,所带来的一样好处吗?经此功法当中的‘夺舍’秘术所夺来的记忆片段,比之于通过‘搜魂’得到的经验,果然不尽相同。”
“从来没听说过,搜魂了哪个炼丹师,得了其炼丹经验之后,自己马上就能开炉炼丹,并且在炼丹之道上一日千里,突飞猛进的。”
“但是我眼下,似乎就是这般一个情况,反向夺舍了北辰散人,凭借他的记忆当中与炼丹相关的这些片段,自行开炉炼丹,居然很快就登堂入室了,这也太玄妙了吧?”
“如果我这几日在炼丹上的进境,完全是夺舍的功劳,那么……我后面是不是可以直接夺舍一个炼器宗师,让自己在炼器一道上也突飞猛进?”
“然后我再去夺舍一个灵禁师,此后自己是不是也能在阵法以及制符一道上,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当真如此的话,那不知名佛宗功法里提到的夺舍秘术,就强大的有些过分了。话又说回来,我现在掌握的夺舍之术,似乎本来就有些不同寻常。”
“修仙界故老相传,夺舍之事有干天和,为天地法则所排斥,等闲很难成功。高阶修士夺舍低阶修士时如此,低阶修士以下克上,反向夺舍高阶修士时,亦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主动去行那夺舍之事的原因,毕竟一旦失败,等待其人的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魂魄想要再入轮回,那也是绝无可能之事。”
“所以前番在元戎山脉深处,那个不知名的山洞里,彼一个以真人自居,闯入我泥丸宫里的不速之客,八成就夺舍失败了,这才让我白捡了两篇佛宗功法。”
“而这两篇佛宗功法里附录的夺舍秘术,居然可以将夺舍又或是反向夺舍的成功率,提升到七成之高,这当真是骇人听闻。”
“也就是说,我只要心一横,不去考虑那三成失败的可能,完全可以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以下克上,去反向夺舍一个金丹真人,甚至是元婴神君,至此……”
“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在一个大势力当中‘称宗道祖’,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在大限来临之前,故技重施,再去行那夺舍之事,如此反复,还辛辛苦苦地去修行个什么劲呢?”
低声嘟囔着,徐宁的眼底、脸上现出了几分狂热之色,这种狂热之色似潮水般蔓延开来,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之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个封印在他气海丹田当中的,由浅青色火焰凝成的符文法阵,倏得轻轻颤动了起来。
一缕细若游丝的焰火,从符文法阵里游身而出,穿丹田,过黄庭,一路蔓烧到了徐宁泥丸宫里的元神之上。
“啊……”他哀嚎一声,痛苦的倒地呻吟了起来,略显单薄的身形蜷缩到了一团,狼狈到了极点。
“砰”得一声,高悬在前面不远处的丹炉里,传来了沉闷的爆鸣声,这一炉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丹药,眼看是不能用了。
良久,徐宁从冰冷的地面上爬了起来,他头发散落,嘴角沁血,眸子当中充斥了难言的后怕之色。
“方才是被虚妄占据了内心,以至于走火入魔了吗?要不是这缕神秘的青焰救我,我这个妄图以夺舍他人,成就自己道途的井底之蛙,几乎就要自绝于此了。”
“事关生死,莫说我这个夺舍只有七成的把握,便是九成九的把握,也不能盲目尝试啊,否则,早晚要形神俱灭的。”
徐宁举袖揩了揩脸上的冷汗,回想着自己方才往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体验,心有余悸的说道。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徐宁方才的那番遭遇,不啻于大病了一场。
他眼下的心境,已经不适合继续炼丹了,轻自叹息一声,他拾掇了一下有些狼藉的东厢房,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屋外走了过去。
有风吹来,拂动了他身上这一袭宽大的袍服,猎猎而舞,衣袂飘摇,却是一扫他先前的颓势,自有一般道骨仙风的意思。
“唉,左右也没有心思继续炼丹或者修炼了,索性习练一下‘化影裂风遁’,顺道巡查我这一亩三分地。”打定了主意,徐宁便展开身形,往这座宅院外面急急地遁了出去。
……
入夜之后,徐宁往后厨简单的对付了两口,再到沐房洗去这大半天的风尘困顿,便御剑离开了药园,一路破风而行,来到了山顶的藏经楼面前。
这是一座地上四层,地下三层的梭状楼阁,相传乃是开派祖师放在这里的一具地阶傀儡,也是相当于人类修士当中金丹真人的所在,端得是一个大手笔。
徐宁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驻足良久,看着其上那些明灭变换的古怪符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历史变成传说,传说变成神话。这个世上,有好多人,好多事,被口苦相传的多了,也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所以,我不相信这是一具地阶傀儡。但是……”
“徐宁,你小子怎么有空来藏经楼了?不是在药园里忙得忘乎所以了吗?”
徐宁正想着心事,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同时一只纤纤玉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师姐,这么巧?好久不见了啊。”徐宁不动声色的挣开对方的手掌,有些意外的说道。
“是啊,有一年多没见了吧?前番听说徐师弟得了药园管事的美差,师姐我还想专程过去恭喜你一番呢。咦,师弟这修为境界……”
“师姐……不,陈师叔,你何时进阶的?”
不待对方说完,徐宁却从此女身上的法力波动,判断出她已然进阶至筑基期的事实,当即惊讶的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