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正前方，苏诚独自一人站在所有人对面，全身气息浩瀚凝聚宛如山岳，脚下九枚魂环浮动闪烁。
比比东隐藏在远处默默观看着这一幕场景。
现在他所在的这座岛，距离明教成员活动的核心驻地并不远。
眼前这些人，便是如今明教的全部核心成员。
之所以称为核心，与他们的实力无关，只是灵魂闪光极其耀眼，信念纯粹，意志坚定。
不过其中拥有魂力的，也只有数万人而已。就这还是在他数年的帮助下，加上之前就有的几千人凑起来的。
拥有魂力与否也不重要，毕竟其中绝大多数以前都还只是普通人，现在就算成为魂师也谈不上有多强的战斗力。
“我曾说过，大海的子民是自由的。所有人，都拥有追逐梦想的权利。”
清朗的声线在魂力加持下传遍了整座岛屿，清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但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真的自由吗？”
苏诚注视着眼前众人。
“不，你们不自由。
“伱们要为了生计去努力奔波，要为了苟全性命而殚精竭虑。
“但最关键的是，你们还给自己亲手缠上了重重的枷锁和镣铐！
“你们的心灵，早就已经被牢牢禁锢住了！”
他看向站在最前方的少女。
她那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灵动的双眸闪闪发亮。
“米薇，你曾说过，来到大海以后，梦想是组建自己的船队闯荡冒险。
“信仰海神，你得到了什么？
“每天虔诚的祈祷，将希望与未来寄托在从未现身，虚无缥缈的海神身上，这就是你渴望的冒险吗？这就是你的追求？”
听到这话，米薇眼中出现些许茫然。
苏诚说出来的这句话，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从未想到今天会忽然听到这些。
但刚刚那些声音，却像是回荡在灵魂深处，让她不自觉想要深入思索苏诚话语中的深意。
除了她以外，人群中其他地方也陆续出现不小的骚动。
甚至苏诚视野中的那大片大片的灵魂之光，都出现细微的闪烁和抖动。
显然，刚刚的话虽然是说给米薇听的，但其中隐含的深意，对海神的质疑，依旧让人心生迷茫。
苏诚没有理会这些骚乱。
在他的气息遮盖下，不至于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
“我们曾追求平等。
“生而为人，那本就是我们应得的权利。
“但很可惜，大海之上并不平等。
“是否拥有魂力，先天便决定了你未来的阶层与命运。
“天生的魂力等级，又把海魂师们划分成三六九等。
“说什么平等，简直可笑至极！
“这不过是欺骗自己的谎言罢了！”
苏诚又抬起手臂，遥遥指向了海神岛的方向。
“飘荡在大海之上，生死不过寻常事。
“随处可见的风暴、海啸、巨兽，时刻都在威胁着所有海民的生命安全。
“所以我们才会彼此携手，团结互助，抵抗种种未知的危险。
“而在这个时候，海神岛上那些高高在上的海神战士们又做了什么？
“他们在拱卫海神岛，不愿离开那座安全舒适的海岛一步。
“但那座小小的海岛上，又有多少物资？其中多少生活所需，都是由我们这些海民提供？”
岛屿之上一片静默。
先前的阵阵骚乱，也随着苏诚的话语渐渐平息下来。
“我之前传授你们功法，帮助你们觉醒魂力，此为天意，与神无关。”苏诚坦诚道，“海神？海神教不了你们那些，也不会教你们那些。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眼中闪烁着丝丝迷茫。
“当所有人都成为魂师，那么魂师就不再享有特权。”苏诚高声道，“当人人都有机会成神，那么就不再有人神之分，他们又如何还能高高在上！”
他目光灼灼，注视着这些资质低劣却意志坚定的“普通人”，“而我教你们的，正是登神之路，只要一步步走下去，人人皆可成神！”
苏诚最后的话，其实有些夸大了，但也不算谎言。
以这条路走下去，是真有机会超脱的。
只不过那却并非斗罗大陆常规意义上的“神”，而是另一条道路。
即便是苏诚自己，也正在向这个方向而努力。
“但是。”沉默片刻后，他再度开口说道，“想做到那一步，有一个前提，斩断你们心灵的枷锁！连心灵都不完全属于自己，你们又凭什么奢求其他？”
“……”
“我们该怎么做？”
“神使，请你继续教我们。”
“……”
他们并不怀疑苏诚所说的话。
且不说这些年来学习功法给自身所带来的种种蜕变。
他们自己也早已将明教教义视为精神指引。
其中蕴含的种种道理，全都融入身心。
而刚刚随着苏诚的话音落下，他们也都生出一丝感应，那是和海神岛的联系。
虽然极其微渺，却真实不虚。
斗罗大陆上的神，的确可以化信仰之力为己用，其中又以海神对这方面最为擅长。
原时间线中，唐三的复活便是借助了大量海神子民们的信仰之力。
“我帮不了你们！”苏诚却决然说道。
众人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失落茫茫然之色。
“为什么？”
“您要放弃我们了吗？”
“……”
“想做到这一点，只能依靠你们自己。以你们的意志对抗，随我一同，前去推了海神山！但是，我要告诉你们——”
苏诚向眼前众人一个个看去，“这次出海，你们会死！”
“……”
岛屿上的明教成员闻言，脸上都流露出些许震怖。
明教的教义，从来不会教人舍生忘死。
这不是那种让人忘却烦恼，消磨志向的洗脑教派，其中内容都是教人奋发自强，努力拼搏。
明教也从不会告诉人们，死了之后便会回到神的怀抱，从此无忧无虑，以此来让他们忘记对死亡的恐惧。
想做到这一点，对苏诚而言其实也并不困难。
但如果弄成那种形式，眼前这些人对他来说将毫无作用。
所以当听到苏诚刚刚的话，纵使这些人意志坚定，依旧难免有所动摇。
千古艰难惟一死。
“所有人都会死！怕了吗？”苏诚冷厉的目光看向他们。
这些明教教众，绝大多数都出身卑微，九成以上来自于毫无魂力的普通人，原本根本没有修炼的机会。
在过去，他们最大的梦想不过是能得到一隅安身，能安稳活下去罢了。
或许其中许多人彼此之间，还曾经为了减少出海时间，逃避船员任务而发生过矛盾冲突。
“我也怕。”苏诚忽然笑了。
他的眼神宁静下来，无声打量着面前这些人。
他们的皮肤大多粗糙黝黑，脸庞之上遍布风霜疤痕。
纵使其中许多人已经成为了尊贵的魂师，也没能洗净这些与生活抗争带来的种种印记。
“没有人不会死，包括你，包括你，也包括你……”
苏诚伸手指点过去。
他们有的已经上了年岁，两鬓之间浮现点点白霜。
有的才不过刚刚成年，接过家里生活的重担。
还有些看上去体型娇柔的少女，却没什么时间打扮自己……
“……当然，也包括我！”苏诚声音陡然间变得高亢起来。
“谁能不死呢？纵使高高在上的神明，便是永生不死的吗？！哪怕这片天地，都有烟消云散的一天！
“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我可以承诺，到时候我会站在最前面，在我身死之前，绝不会后退半步！
“所以呢？告诉我，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还是拼这一次，从此以后无拘无束，万类霜天竞自由！”
他最后的怒喝声扩散开来，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回荡在灵魂深处。
“神使……”
一双双眼眸亮起，灵魂之光连绵不绝，璀璨如星。
“没有神使，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愿意！”
“我也愿意！”
“这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战！”
“……”
苏诚见状神色肃然，默默点了点头。
此刻，灵魂的光亮填满了他的全部视野。其中有些人的意志之坚定，连他都深感惊讶。
不过这些人的反应，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
他早就知道，说出那番话以后，这些人中必然有人响应，因为早期的那些核心成员，早就经历了太多的磨砺与考验。
而一旦有人应声，灵魂共鸣之下，其他人的心意也会变得越发坚定。
不过苏诚也不是让他们去送死。
首先，想要对抗神明，哪怕只是海神岛上的那种浅薄神意，对他们的意志要求也极高。
必须足够坚定，否则信念动摇，就没有机会与其拉扯，形成对抗。
其次，只有这些人确定了自己的选择，才不会在后续面对波赛西时产生犹豫。
波赛西不至于杀这些人，海神岛上的人也不会多此一举。
而他们自身的存在，对苏诚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助力了。
这些人的作用极为简单却极为关键。
他们的原本是海神信仰根基中的一环，但如今信念反噬之下，反而会彻底瓦解海神岛七圣柱存在的信仰根基。
不过，他们的这种反噬，可以损伤七圣柱，却绝不可能对海神本尊造成丝毫影响，彼此间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了。
这些人又和海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海神现身，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但也正因如此，才能让波赛西投鼠忌器，不敢轻易献祭自身打开传承通道召唤海神。
如果海神本尊隔空出手的话，苏诚绝对是顶不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