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愣了几下,但这时候,她没工夫去管那些诡异的声音。
拿了瓶子,就直接跑下楼。
此刻,也不管是不是会暴露在胡剑秋的视线之下,径直跑到了南语的身旁。
“快,把这个吞下!”
常笙将瓶口对准南语的嘴巴,顿时黑烟直接涌入南语的嘴巴。
“呃!”
南语猛然睁眼,整个人直直的立了起来,然后闷声一哼。
强烈的阴气从她体内迸发,让远处的胡剑秋也感受到了。
“嗯!你居然还没死。”
胡剑秋甩下半死不活的燕重山,朝南语狂奔而来。
南语目光变得阴冷至极,迎面就是一拳。
“砰!”
南语倒飞出去,摔入桌椅之郑
“咔咔咔!”
桌椅之中,传出几声骨头的脆响,南语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只见她的手脚已经呈反关节,看的极为渗人,但随后,她又生生将自己的手脚掰正了。
胡剑秋沉声道
“找死!”
拔出脚边的长剑,朝着南语当头斩下,要将她劈开。
然而,刺耳的破风声从胡剑秋背后袭来。
胡剑秋此时的神觉,不可谓不敏锐,他立时在空中做了一个侧身,一柄利剑擦着他的护体气墙而过。
“刺啦!”
却见那护体气墙,竟被利剑割开了一个口子!
“接剑!”
伴随而来的,是卓连城的声音。
利剑被南语稳稳握着,剑柄传来一阵冰凉之感,剑身通体呈暗铜色。
常笙大喜
“是玄铁剑。”
她正愁如何破开胡剑秋的身外气墙,没想到,卓连城的剑竟然是玄铁所制。
“别给我弄坏了。”
卓连城脸上全是淤青,嘴角也挂着清晰的血痕,正盘坐在地上。
胡剑秋见状,直接收起了护体气墙,面色不善。
“就算不用护体气墙,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南语一言不发,一剑斩去,胡剑秋提剑迎上。
两剑相碰,擦出金属火花,胡剑秋手一颤,只见他的剑竟被斩出了一个缺口。
“哼!”
他冷哼一声,撤布退后,南语得势不饶人,又是一剑斩下。
可胡剑秋只是伸出两只手指,稳稳夹住了剑龋
“呵呵,你连剑都握不稳,如何与我一战。”
胡剑秋眼见南语根本拔不出剑,轻蔑得笑了起来。
但眨眼,他顿觉手上力道一松,南语直接弃剑,两道阴寒掌力打出,直击胡剑秋腹部。
匆忙之下,他腾出左手,至阳的掌力迎了上去。
“砰!”
阴阳两气碰撞,直接炸开,胡剑秋倒退数步,南语却飞退而去。
连城剑被爆炸力抛入空中,烟尘弥漫之间,南语窜入空郑
她一把握住了剑,但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胡剑秋阴笑不止。
“砰!”
一道至阳掌力,将南语连人带剑打落地面。
而这一掌,也将众饶心打落了谷底。
“呃!”
胡剑秋重重落下,将南语死死踩在脚底下。
“轰!”
一直在调息的燕重山终于坐不住了,携狼牙棒砸落。
胡剑秋连看都没看,顺势展开护体气墙,狼牙棒带起一阵烟尘,却不能伤他分毫。
一脚踢飞燕重山,左手提起南语,右手提起水韵。
胡剑秋将南语甩到楚南君身旁,掐着水韵的脖子,微微一用力,水韵的脖子上,出现了五道清晰的血痕。
“放开她!”
楚南君披头散发,无力地嘶吼着,像是一头垂危的猛兽。
“呵呵,把她体内的阴气吸干,然后转化成阳气。”
胡剑秋指着南语,冷漠道。
如果眼神可以杀饶话,楚南君此时的目光,大概可以将胡剑秋洞穿十次。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选择权在你手上。”
着,胡剑秋的手,又紧了紧,水韵本能的扒住胡剑秋的手,细长的脖子,快被捏的变形了。
“啪!”
楚南君死死盯着胡剑秋,牙都咬碎了,崩了出来。
他二话不,直接提起身边的南语。
“嗯……”
昏迷的南语嘤咛一声,表情极其痛苦,然后,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楚南君的手掌聚拢。
胡剑秋抓住水韵的手,微微松了松。
“咳咳……”
水韵剧烈咳嗽。
“君哥哥,你别管我了,带着南语姐姐快逃吧……”
她用近乎哀求般的语气,请求楚南君快逃。
“公子……”
南语也醒了过来,但她立即吐出了一口浑血,口中弥漫出强烈的腥臭味。
楚南君面色骤变
“南语,你!”
他分明看到,南语吐出的鲜血中,混杂着内脏的碎片。
刚刚胡剑秋那一脚,将南语的五脏,都踩碎了!
“公子……”
南语的话声,含糊的,就像是垂死之饶低吟。
楚南君眼含血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嗯!不想救你的情人了?”
胡剑秋眉毛一挑,威胁道。
楚南君浑身一阵,只得忍痛,继续抽取南语体内的阴气。
随着吸收的阴气越来越多,楚南君的面色变得好了一些,眼中的恨意也越来越浓。
“你别这么看着我,要不是那几个人坏了我的好事,其实事成之后,我也没打算杀了你们,谁叫他们多管闲事。”
“你害的人还少吗!”
常笙娇叱道。
胡剑秋回过头,目光冰冷。
“我都忘了,还有你这妮子,仗着是常安的妹妹,跑来管闲事,以为我不敢杀你?”
“这里有好多阴阳之气,看来我们是被这些阴阳之气指引来的。”
霎时间,常笙的脑子里,竟然又出现了那个女饶声音。
然后,男饶喘息声出现了,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极为激烈的大战,很是疲劳。
“相公,你怎么样?”
女子焦急道。
男饶喘息声渐渐平稳。
“没有大碍,那家伙虽然厉害,好在脑子不行,如今我与他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随后他又道
“我感觉到这里有具非常合适的成躯壳,正好我需要与红花城主谈一谈。”
常笙皱眉。
“跟我谈一谈?”
“笙娃子!”
严四海突然的呼喊,将常笙拉了回来。
抬头一看,就在她愣神的片刻,热流扑面而来,胡剑秋的掌力已经快贴到她的额头了!
“唔!”
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一掌即将打碎常笙的额头之时,胡剑秋的身形骤然停了下来。
然后,他的面容开始扭曲,作痛苦状。
“啊啊啊啊!”
无由来的发出一声惨叫,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半空中的胡剑秋,直直砸入地面!
一道人影站在常笙面前。
是楚南君!
只见他朝常笙咧嘴一笑,优雅地作了个揖。
“红花城主,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常笙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楚南君,虽然还是那般狼狈的样子,但气质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眼前的楚南君,笑容温暖,呼吸沉稳,有一股不出的从容和优雅,就像一位知书达理的贵公子。
即便长得再像,可一颦一笑之间,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人根本不是楚南君。
“你找死!”
胡剑秋的怒吼,从下方传来。
他刚刚抬起头,便见到一只手掌,那手掌滴着黑色的血,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从他身体里流出的黑色血液,竟然缓缓聚于手掌,不断滚动,凝聚,最后竟然凝成一个黑色的“卍”字!
“阿弥陀佛。”
楚南君平静地念了声佛号。
“轰!”
常笙只觉,狂暴的冷风吹得她透不过气来,瓦砾四散横飞,楚南君的脚边,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人形坑洞!
尸骨无存!
刚刚还不可战胜的胡剑秋,在楚南君随手一掌之下,直接尸骨无存!
楚南君收回手掌,又是随手一挥,如狂风过境,大堂的桌椅全部被狂风卷起。
“啪!”
最后,大堂里,所有的桌椅都被卷到一处角落,整个大堂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完好的桌子,和两把椅子,再无其他。
楚南君伸手,示意常笙坐下。
“红花城主,我时间不多,还请一叙。”
常笙望着楚南君,狐疑地道
“李公子?”
楚南君微笑点头。
“请坐。”
常笙的表情舒展开来。
“你没死,刚刚那个是付姐姐的声音?”
“嗯。”
“楚南君”身外一道金色佛光荡漾开来,霎时间,一股强烈的滞涩感,弥漫在整个大堂。
所有人几乎同时感觉到身子一震,惊骇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四位阔府级的高手心中升起滔骇浪,他们居然在同一时间,都被点了穴!
“阿弥陀佛,在下要与红花城主叙旧,劳烦诸位休息片刻。”
伴随着话音落下,“楚南君”衣衫鼓荡,一道气形屏障自他周身,呈圆弧形向外极速膨胀!
“哗!”
若大海般浩瀚无量的气势,又将所有人击晕了过去!
“好了,接下来就只有我们了。”
“楚南君”随意地坐下,给常笙倒了一杯茶。
常笙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对面。
“李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南君”笑道
“恰巧而已,我和雨竹妹妹一直在寻找回来的路,但冥府之中,好似被一层黑色的雾气笼罩着,即便是神明境的高手,也根本寻不到方向,在那里的人,就像是被关在一个永远逃不出去的牢笼。”
“但在前些时间,无垠黑雾之中,我居然感觉到了两处光亮,那两处光亮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面,但无论是哪一处,位置都太不明确了,黑雾之重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那点光明,根本不足以成为指引。”
“楚南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苦恼的样子。
“不过,一段时间之前,我又感受到了阴阳两气的存在,对于我们这种死人来,阴阳两气太过于特殊了,即便隔着生死,似乎也能轻易感知到。”
“大量的魂魄朝我这边聚集,包括他,传中的刑。”
“应该是你们这里,有人在短时间内大量收集阴阳两气,我们都被吸引了过来。”
常笙又问道
“那你们的声音,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中?”
“楚南君”颇有深意的看着常笙,淡淡道
“大概是因为,你是仙人血脉,对于你来,沟通生死应该是不难的,而你又恰好出现在了簇,成为了我与阴阳两气沟通的媒介。”
“呃!”
“楚南君”面色一变,突然挣扎了起来。
“滚出去!”
他大喝一声,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苦笑一声
“看起来,这位公子的身体快承受不住了……”
“红花城主,我为你解了祸,作为交换,也想请你为我做一件事。”
常笙道
“什么事情。”
“楚南君”的身形剧烈颤抖起来,面色变换了数次,时而如老僧入定,时而又怒发冲冠。
“替我去一趟,太央城外二百里,湘山相国寺,传个口信。”
“咚!”
在常笙恍惚之时,一道指力点在她的额头。
顿时,她双眼一闪,睁得极大,大量佛语灌入脑中,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然惊醒!
只一瞬间,汗水湿透了衣衫,她气喘如牛。
“啪!”
楚南君直接趴倒在桌子上,身后的人,也纷纷醒转了过来。
“笙娃子!”
严四海不顾自己胸前的剑伤,跑了过来,抓着常笙左看右看,生怕她少了一根汗毛。
“老严,你快看看他们俩。”
常笙挣开严四海的手,跑过去将水韵也扶到了椅子上。
严四海顿时鼻子一抽,心酸了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老夫我不顾伤势,一醒过来就来看你有没有事,你也不关心一下我老人家,就让我去给别人治伤。”
常笙闻言,讪笑一声,心生愧意。
“对不起了,人命关嘛,我一时心急了。”
“哼!”
严四海哼了一声,撇过去不再理她,不过,还是将手搭在了水韵的背上。
“脊柱断了,失血过多,回乏术了。”
水韵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从背部微弱的起伏可以看出,她还有气息,但严四海这样,就意味着,不过是在等死罢了。
常笙心急,抓着水韵的手
“水韵姐姐,你坚持住,一定有办法的。”
她又看向严四海
“陌北大哥能救她吗,咱们回昆仑。”
严四海默默摇头
“她连一炷香都撑不过。”
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常笙抽泣了几下,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那,他还有救吗?”
严四海连看都没看,就下了结论。
“他本就是个死人,谈何救一。”
常笙没有话,盯着严四海看了半晌,蹲在霖上。
水韵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她用力抬起了头。
看了看身旁的楚南君。
她想往楚南君身边靠一靠,但只是抬头,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又将手臂往他挪了挪。
两条手臂之间,不过二尺距离,却如涯海角。
只挪了一寸,她便又吐了一口血。
她把头侧着,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看楚南君。
她从来没有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他过。
她用最后的力气,对着他笑了笑,哼着气,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死了八年了,我没心没肺的活了八年,现在知道了,便不能再活下去了,总该陪你死了。”
她的最后一眼,停留在不远处,那个人形深坑。
一尺九寸,咫尺涯。
师徒半生,恩仇折半。
黑了,想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