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最近心情有些伤感,苏轼的离开对他还是有些影响,他们兄弟关系非常密切,事实上他入政事堂,他们兄弟屡遭弹劾,他已经清楚他的哥哥苏轼就一定会离开。苏轼向来以大哥自居,他是不可能忍受因为自己牵扯到自己的弟弟。
苏辙是真正意义上的旧党中坚,王安石变法,最初各路官员是以平和眼光视之。苏辙是强烈反对青苗法的,那时候他还和王安石有过争论,王安石暂时缓行了青苗法。陕西有路率先实行青苗法,苏辙再次强烈反对,这直接让他被废黜出京。就新党乃至王安石而言,有一路尝试施行这是好事。
高太后当朝,苏辙回京任左司谏,可以新党宰持有一大半是他发起弹劾。旧党掌握政事堂,苏辙和苏轼很多政治又一脉相承,关于一些新法他倾向于甄别留用。作为旧党官员,他提出自己的见解,却不像苏轼过于坚持。旧党的政事堂通过政令,他自己会退一步执校
苏辙的升迁非常快,他本身也有这个资历,要知道他和苏轼同榜进士,其实他们父子三人通过贡举要追溯到嘉佑初期,当时欧阳修知贡举。由于母亲去世,他们没有参加那次殿试,回家处理丧事。三年后重来开封殿试策论,苏辙言论有些劝诫宋仁宗不能懈怠了朝政,这有点触及仁宗的逆鳞。力保苏辙的是司马光。
苏辙对于潘易岭的奏折非常矛盾,潘易岭对于茶马司的建言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甚至他对朝廷的涉及茶马采购也提出了落实预算管理,这还是当年三司使就有过的想法。
苏辙知道就折子本身而言,是值得尝试的,何况潘易岭最后的意见也是以秦州为试点,只是这里涉及了整个茶马体系运转,他必须上这个折子以得到朝堂的支撑。这里有个基本的管理链条,秦凤路转运司对秦州茶马司是有指导权的。潘易岭上了这个折子也就明,他在秦州的动静并没有得到转运司的支持。
苏辙和苏轼时有交流,苏轼一直认为新旧两党已是陌路,双方找不到彼此协调的点,那政事最终就会变成以人论。现在潘易岭要面对的其实就是如此,很多人在意的不再是奏折的内容,而是其象征的立场。哪怕苏辙自己都觉得,潘易岭应该多和转运司沟通,或者提前和他沟通。潘易岭和苏辙关系其实是密切的。
苏辙有点叹气,他认为潘易岭这个奏折润色不够,因为折子通读下来,很容易让人联想当时新党在这方面的主张,现在的朝堂对于这个非常在意,或许这也是他没得到秦凤路转运司支持的原因,这让潘易岭要实现自己的主张会很难。
……
秦州。
潘易岭这几过得非常疲倦,折子没上之前,他在茶马司的一些改进方法就推得很艰难,他这个折子一上,现在更是举步维艰。潘易岭清楚,很多人其实在等待一个结果。人就这样,拼死拼活要是朝堂也否决了呢?那大家这段时间就是白干,还得再拼死拼活一次又把事情弄回来。
潘易岭这个奏折并不是心血来潮,他提举茶马司已经有几个月,这个奏折他已经阉割了不少。潘易岭其实受家人影响很深,起码对于商业的态度他比很多人想的要激进。潘家称不上书读传家,潘家崛起在于商业,特别他父亲潘老爷子给潘家聚集了足够的资本。潘金莲更是商业奇才,他的女婿杨元奇对商业亦然持开放态度。
潘易岭觉得朝堂对于茶行应该更开放,茶马司可以是监控茶行市场行为的机构,确保朝堂这笔税收,至于茶叶的生产和交易本身,朝堂不要过多涉足,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行当。
潘易岭的奏折这些的不多,他自己还没形成确定完整的想法,这涉及的方方面面会更多,他现在的职位也办不到这些。
秦可儿走到潘易岭旁边道:“杨元奇开封风声诡谲,传我们有人涉足秦州茶马司茶叶专购,他要你注意点。相公,这事有些蹊跷。”
潘易岭道:“让各家自查一下就好,我上这个折子只为公事,清者自清。”
秦可儿还是有些担忧,她在秦州就没去管潘家的生意,潘家生意的决策中心在太原,潘近柊为人她不担忧,只是家大业大,在没收到太原准确答复前,她多少没个底。
秦可儿已经要春梅在秦州范围查实,但春梅亦然并未过多涉足生意,她担心有下面人不在意潘易岭的禁令,秦可儿觉得她重心要转移过来。
秦可儿想了想还是道:“相公,要不我回趟太原。家里公公婆婆非常想见下这个孙子。再我也想回家看下母亲。”
潘易岭看向秦可儿:“娘子还是心有疑虑。”
秦可儿:“不管如何,这事也得防患于未然。潘近柊提出几次让我有空回去一趟,这次恰好也和他好好谈谈。”
潘近柊是潘家所有商业的实际掌控人,他半年会有账目过给秦可儿,那只是一个总账。潘近柊这些年为潘家殚心竭虑,他有过几次把手里事情交出来。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秦可儿,只是秦可儿身孕不久,一直没答应这事。
潘易岭想了想点头道:“这倒可行,你回去后,近柊要是还热心回身科举,家里的事的确要重新安排一下了。”
秦可儿:“那我这几收拾一下,有些事我也交代春梅一下的。”
潘易岭点头。
潘易岭并不像杨元奇那么担心,他自认这事上持身端正,就算家里真有疏漏,他赶紧处理就是,至于真有人要大做文章,他反而觉得他这个折子上得对,他担忧的是折子在政事堂通不过,而不是这些魑魅魍髂手段,哪怕他着晾又如何,只要政事堂通过这个折子,就有人会继续把这事推下去。哪怕那人不是他。
潘易岭最大的优势是他是进士出身,只要他要求不高,他哪怕起复都比很多官员来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