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街坊邻居看见周春燕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上了车,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只是还没来得及窃窃私语,就被老板娘带着董奶奶给打断了。
董奶奶:“唉!我干女儿也是个可怜的,当年考上了大学,却被她那黑心肝的爹为了钱把名额给卖了,得亏我县长侄子发现了不对劲,调查了当年的真相才能让事情水落石出,今天特地带我干女儿去警察局,还她一个公道......”
周遭人听到两人的对话,收回了打量的眼神,这可是县长,他们老百姓可不敢得罪,再说了,这老妇人都说了,周春燕是她干女儿,县长是她亲侄子,一些曾经背地里说过周春燕坏话的人此刻都噤声不敢说话。
他们属实没想到周春燕背后有县长撑腰,有的人认识个村长都恨不得大喇叭昭告天下,这个周春燕居然从来没说过自己跟县长这么熟。
有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了周百金卖周春燕高考名额的事上,惊讶全都显现在了脸上。
我的乖乖,现在小地方出个大学生都是稀罕物,何况是十几年前?!当年要是谁家里出了个大学生,不得是祖上冒青烟的事啊,得村长县长市长过来庆祝,这事周家居然都敢作假。
邻居们被周家人的大胆给吓着了,竖起耳朵接着往下听。
老板娘收到董奶奶的眼神暗示,立即配合,道:“真真黑心肝的周百金,哪有这么对自己亲生女儿的,为了十五万就把大学名额卖给了钱庆有女儿啊。”
董奶奶提高音量,生怕周围人听不见。
“就是说啊,要是当年燕子自己去上大学,高学历,人漂亮勤劳能干,这么多年赚的何止十五万啊,周家都得跟着燕子享福,可惜周百金的眼光是真的浅啊!还有那个不要脸的钱家,自己家的种是个没用的,念不出来书,就花钱买是吧,钱庆有,钱青青你们两个掺和高考冒名顶替的人,不怕遭天谴吗?!”
老板娘说着语气里都带着气愤,“怎么久没遭天谴啊,这不就进去了吗,喊燕子到警局去是为了把几个人统统定罪,到时候这些人就在里头吃牢饭去吧,我呸!人作恶老天爷都睁着眼睛看着呢,别想逃脱。”
说完拉着董奶奶骑上了电动三轮车,准备去警察局那边等周春燕出来。
剩下众人随着两个老人离去,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大家都是住在同个镇上的人,街坊邻居们对钱、周两家人并不陌生,刚刚董奶奶和老板娘一唱一和的“高谈阔论”,让路过的大家伙儿都听了一耳朵,把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有人讨论要是十几年前有人花十五万买高考分数自己会不会愿意卖,有人感叹周家人居然没见识地放弃了一个高材生,有人疑惑钱庆有不过就是个村长,十几年前怎么会有十五万块钱的巨款。
众说纷纭,不出一刻钟,街头巷尾都知道了钱周两家的丑事。
警察局内。
周春燕牵着女儿的手,哪怕做好了心里建设,但还是忐忑不安,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谢蒹葭感受到了母亲抓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抖,于是用大拇指摩挲着母亲的手背,试图让她放轻松。
随后周春燕被带了进去询问,谢蒹葭和董明则留在外头等候。
周春燕坐在了位子上,对面是三名警察。
警察:“是这样的,周女士是吧,我们是负责这起高考顶替案的警察,负责咨询您一些事情。”
周春燕“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十五年前,在云鹭市第九中学的高考,是你本人参加的并完成考试的吗?”
周春燕点头,“是我。”
警察:“当年高考完后,你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吗?或者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高考成绩。”
周春燕摇头,“没有,我没有收到通知书,高考成绩是......是我爸告诉我的,他说我没考上,我去问了章老师还有校长,他们都告诉我,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就是没考上......”
一个警方面色如常地记录着周春燕说的话,另一名警察继续问话,“你有询问当年任教的其他老师或者同班同学你的高考成绩吗?”
周春燕依旧摇头,桌子下的手死死握拳,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冷静下来。
“我爸她直接趁我睡觉的时候给我灌了杯水,之后把我腿脚绑起来,他问村里放牛的借了个牛车,强行把我送到了宁里县,宁里县就是我前夫谢家那里,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哭着跟他发誓再让我考一次我一定能中,但是......他让我死了复读这颗心,说我没那个脑子,家里也没那个钱,我被逼着嫁给了谢大海。”
说着周春燕低头看了眼桌子底下自己交织在一起的手腕处,又看了看规整摆放着的双腿脚踝处。
仿佛这么多年的捆绑印记依旧存在。
周春燕继续道:“我到谢家的时候,谢家的酒席都已经摆好了,过去直接被塞到新房,他们把房门从外头锁住了,但解开了我被绑住的手脚,我瞧着桌子底下有没用完的耗子药,给吞了,结果没死成,谢家老爷子是个医生,把我救下来了,他劝我好好活着,我......”
后面的话周春燕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谢家老爷子也未必是真心救她。
警察“嗯”了一声,接着道:“我们查到,当年你高考结束,报考的湖州师范学院,是录取了你的。”
闻言周春燕捏紧拳头,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指甲嵌在肉里的痛楚,神情却有些麻木。
一时间不知道心里和身体,哪个更痛。
警察见周春燕嘴巴死死抿成一条线,没有想开口的打算,继续道:“你的父亲、班主任包括校长,都收了钱庆有的钱,将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给了钱庆有的女儿钱青青,这事你有没有听到过一些风声?”
周春燕深呼吸,艰难地微张嘴唇,声音抖得有些不像话,“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说着说着周春燕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手握拳状捶打着自己的心口,从小声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为什么这么对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