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二楼走到楼顶，绕了一大圈后，又从楼上走下。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一路上，许曳萝的心情都格外焦躁。

    其实明馥夏说得对，阴暗的地方，确实容易滋生见不得光的东西——就比如她此刻的内心。

    夜色太暗，暗得她看不清前路，而身前方的人倒是完全不在意，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明明同样要面对前途未卜的未来，可与自己潮湿发冷的掌心不同，明馥夏的掌心干燥温暖，一如她这个人般，总是乐呵呵的，漫不经心地就获得了她向往的一切。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

    她果然还是最讨厌明馥夏。

    “这栋楼挺大的，房间也多，所以我有个主意。”明馥夏用手电筒照着前方，突然道，“咱们可以找个机会，趁着绑匪中的其中一人去买饭时，把另外一个人打晕。”

    “然后我们齐心合力，挪开那个大衣柜，不用挪太多，留出一条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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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逃跑？”

    “大概率跑不掉。”明馥夏道，“首先，你脚腕有伤，跑不快。其次，我们完全不认识这边的路，我还是个路痴。”

    好不容易逃出去，她要是带着人兜兜转转又绕回了原路，那罪过可就大了。

    许曳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管那些做什么，直接把我丢下不就行了。”

    “那当然不行。”明馥夏扭头，诧异地看她一眼，“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如果对你见死不救，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她的讨厌仅停留在希望许曳萝吃方便面没调料包，上厕所没纸，户头上永远攒不到钱这方面，还没上升到想要人性命的地步。

    许曳萝神色晦暗不明，语气轻飘飘的，“哇，你真是个大好人。”

    突然被夸，明馥夏先是摸摸脸，有点害羞，然后才继续说计划。

    “所以我们直接躲到楼上去，绑匪看见被挪动的衣柜，肯定下意识会往外追，这时候我们就老老实实藏在楼上。正好我包里还有点零食，省着点吃，足够我们再撑个两天的。等两天过去后，绑匪走远了，我们再出去求救。”

    这计划可行性极强，充分的考虑到了每一个人，唯一的危险点恐怕就是跟绑匪搏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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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们三个对一个，手里还有电击棒和防狼喷雾，不管怎么说，都能周旋一阵子。

    最后，明馥夏道：“你觉得这计划怎么样？”

    “挺好的。”许曳萝眸色幽沉，“不过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你说。”

    她们正好走到楼梯的拐角，许曳萝刻意放慢了步伐，下一刻，一股大力从明馥夏身后向她袭去。

    明馥夏一时不察，向前踉跄两步，而后脚底踩空，直接从楼上滚了下去，水泥台阶的边缘又硬又利，在滚动的过程中，时不时地扎到明馥夏的眼窝和额头，等她最后彻底摔下台阶时，脸上已是鲜血淋漓。

    许曳萝面无表情，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在意识彻底昏迷前，明馥夏眼里映着的，是许曳萝居高临下的面孔，以及那句——

    “可惜了，我并不是个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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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回去的那条路又远又近，并不足以完全冷却许曳萝掌心残留的温度。

    那是明馥夏牵着她的手时，帮她暖热的掌心。

    但是她却用这只手，把明馥夏推下了楼梯。

    如果这世界上有坏种一说，那一定就是她这样的人——不择手段，虚伪自私，恩将仇报。

    黑夜中，许曳萝第一次如此清晰理智的正视了自己的内心，而非将种种恶行包裹在蜜糖之下，用虚假的梦境一遍遍麻痹自己。

    真好，一想到再也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自圆其说，竟然有种无法言喻的放松。

    许曳萝想，她就是坏，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要是不去争，难道就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靠着苏昱晗那点怜悯度日苟活吗？

    正因为她争了，所以才搏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许曳萝踩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就像是踩在柔软的棉层间，脚下轻飘飘的，人也好似没了魂魄。朝过道的尽头望去，明明是同样的路，可一往一反，她的心境却完全的发生了变化。

    明馥夏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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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对了。

    她说，人心远比鬼可怖。

    这话说得可真对，鬼有什么可怕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哪有血肉凝实，笑里藏刀的同类恐怖？

    暂住的房间近在眼前，许曳萝站定片刻，抬腿，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还在睡，她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然后脱下鞋，在毛毯上躺下。

    至于从楼梯处滚下的明馥夏……没关系，就让她先在那儿多躺一会儿吧。

    时间到了，总会被人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