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今朝见司杳情绪激烈,脖颈处青色的脉络都浮现了出来,大概是扯痛了伤口,脸色愈发苍白,呼吸厚重急促。
她将手放在她的身后,一下一下按压几处止血的穴位,以免血急甭动撕裂了伤口。
司杳呼吸纤薄的身体不停颤抖,声音哽咽嘶哑,
“朝朝,我害了阿擎,我又差点害了他……”
虞今朝看着她此刻的状态,瞳孔扩张的涣散,呈现出惊恐和悔恨,就知道她是想起了曾经弄丢司擎的阴霾。
一时间,心里很闷。
也明白了,司杳在得知渣男嘴脸后,第一时间不是在为自己心痛,而是心系亲人的声誉。
她不禁想到,当初被林慧母女算计,害奶奶成了植物人。
她也是如姐姐一样痛恨自己,整日做噩梦,压抑而崩溃。
当时幸好有师哥在,一直陪伴她,不断的疗愈她的心,才把她从阴影里拽了出来。
她与姐姐现下的境地,其实是差不多的。
只是她是发生过的事,而姐姐虽然及时止损,却还是忍不住后怕忏悔,无法原谅自己。
共情心让她心疼的像是被人扎了一把刀进去,不自觉将师哥曾经对她说的话说了出来,“姐姐,这不是你的错,是坏人太狡猾,骗了我们,你是受害者。”
司杳一怔,颤抖的身子平息下来,抬头与虞今朝对视,眼中一片荒芜,
“我知道的,人心险恶,世人善变,除了爱自己的亲人,没有谁是永葆初心的。
从他不顾我的名誉,提出想与我生孩子逼迫我家人答应我们婚事时,我就知道他变了。
但我还是固执的坚持着与他的感情,现在想想,或许我想挽留的,只是最初爱我的人。”
说着,她又笑了,尽是嘲讽和失望的情绪,
“我总是这样,怀抱着侥幸和不甘心,自以为会有好的结果,最终却害人害己。”
闻言,虞今朝倒是很理解她这样的心态。
人是不满足的生物,越缺什么,越渴求什么。
姐姐的成长环境太缺爱了,于是她渴望纯粹的情感。
她有钱,就反感别人是根据她有钱才对她好。
她不希望别人靠近她,是贪图她家的权势。
所以之前,才会用名利和金钱来试探自己。
当时觉得司杳看不上自己,可后又见她又与安然何子宇那样的平凡人亲近,甚至对于何子宇拙劣的借口,还傻乎乎给对方掏那么多钱。
于是她又觉得司杳是傻白甜,一骗一个准。
其实钱于司杳,不过是一串数字,她在乎的,是何子宇那句,把钱存起来,保存在他们的家。
司杳眸光渐渐清澈,“朝朝,这次我很幸运遇到了你,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酿成大祸,是你给了我可以偿还一次的机会。”
看着她冷静自持的模样,虞今朝从最开始的意外,到此刻,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姐姐有着儿时残酷的经历,仍然长成了温柔善良的模样。
足以看出,她有一个很强大的内心,信念感坚定。
遇到这般打击的事情,她会痛心,崩溃,却不会一味的钻牛角尖,而是要挣脱泥潭。
拿得起,放得下!
虞今朝心里骤然烧起了一团烈火,十分佩服。
当初她可没有姐姐这样坚定的意志,痛苦沉溺了好久。
虞今朝狐狸眼含着柔雾,淡笑道,“就算我没有出现,没有查到这些事情,但我相信司擎,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小孩了,他长大了,也有了强大的能力,会保护自己,更不可能被何子宇这个渣滓所影响。”
司杳一怔,看着她眉眼间的坚定和认真。
这番话里,有对她的抚慰,更多的却是对司擎的信任。
或许,朝朝并不喜欢司擎,但是女人一旦对男人有了信任,便离喜欢不远了。
她很欣慰,有这样一个贤内助陪着司擎,他会越来越好……他们的家不会支离破碎了。
“姐姐,不管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虞今朝又认真的说道。
司杳目光温暖,随后冷冷开口,“何子宇侵犯我家族亲人的声誉,我绝不会放过他……”
顿了顿,她眉头蹙起,“只是订婚就在明天,宴贴也都发出去了,动静实在太大,若是此时中止,人云亦云,可能会引发对司家不好的猜测………”
说到最后,她表情充满了愁色,十分为难。
毕竟,她为了嫁给何子宇,都与爷爷闹翻了!
她立场如此坚定,突然取消订婚,公开何家嘴脸,豪门圈只会觉得是司家嫌弃何家,故意诬赖……
外人可不会管真相是什么,只会看笑话!
虞今朝目光一冷,缓缓开口,“那就如期举行!”
说罢,她附在司杳耳边,说出了计划。
司杳眼睛一亮,激动的说,“就这么办。”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是安然。
她下意识要接听,虞今朝按住了她的手腕,委婉的提醒,“姐姐,这件事,不要告诉安然。”
司杳呼吸一紧,跟着放下手机,等着铃声停止后,才失神的问,“是……她也背叛我了?”
虞今朝没说话。
姐姐今天接收到的恶耗太多了,再强大的内心也承受不住接连不断的打击……
明日还要观戏这对她伤口恢复会有影响。
“姐姐,你今天好好休息,等明天就明白了。”
司杳一震,虽然她没有直说,但也意识到安然可能也做了和何子宇一样恶劣的事情,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她安静的流着泪,比歇斯底里的情绪,来的更让人难过。
虞今朝低声说,“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都会遭到该有的报应的。”
*
虞今朝又开导了司杳好一会。
守着人睡着后,她便悄悄退出了病房,来到医院楼下的药房里,给姐姐开了一副加快修复伤口的药。
以免明天的行动会加重她的伤情。
随后,她把药交给司管家,嘱咐他晚上熬了给姐姐喝下。
之后,她就离开了医院,没有惊动雇佣兵,打车回到了御园。
此刻御园内外又加固了巡逻人员,给人危险紧张的氛围感。
她呼吸一顿,想知道司擎现在的情况,从佣人口中得知他在书房,便径直去往他的书房。
司擎的书房一层是重地,不经允许,没人敢上来。
因此书房的门是敞开的,不用担心谁敢偷听。
她一上去就看见坐在太师椅上身姿冷贵的司擎,手里夹着一根香烟。
殷灼站在他面前,正报备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司擎率先朝她看过来。
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狭长的眼缝里蕴藏着一层抹不开的阴骘狂戾,未经收敛的与她四目相对。
她头皮莫名发紧,心跳微快了节奏,敲了敲门把手,礼貌的问,“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