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个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六爷,不知六爷觉得什么样的人才可做一名合格的权臣?”
刘章缓缓开口,目光直落在六爷的脸上。
而六爷则是微微皱眉,反问道。
“此事很重要?”
刘章颔首,道。
“此事便是我给魏公答复的关键。”
六爷闻言身子一仰,倒在桌案后面的软榻上,看着刘章道。
“懒得动脑,你自己说吧。”
刘章双目圆睁,看着六爷这副慵懒的模样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你瞅啥,赶紧说。”
“不是,我的六爷,这……有点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吧……”
六爷嗤笑出声。
“呵,你以为我平时是个什么样儿?好像你看到过似的,大惊小怪的样子,没见识……”
刘章闻言歪着头想了想,目光忽然落在房顶上,顿时恍然。
“我说这房顶上怎么重来都不会掉灰呢,感情是六爷跟暗卫的兄弟们常年用衣裳擦拭的缘故!受教了!”
六爷闻言顿时有些无语,看着刘章过了一阵才开口道。
“你小子当真是个拆台的高手,赶紧说,要知道平时这个时间我都是在睡觉的。”
说着,六爷抬手指了指头顶。
刘章吧嗒吧嗒嘴,看着六爷的表情充满了无奈,要知道,即便是后世说相声的也有个捧哏的在旁边,眼前这纯粹就是个吃瓜群众啊……
不过刘章也没想太多,略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开口道。
“说起权臣,首推便是伊霍二人,先秦亦有赵高之流,而近百年之间朝局纷乱,正是权臣辈出之时,前有十常仕,后有董仲颖,甚至就连魏公自己也是权臣的代表。”
“权臣者,需先有莫测之城府,后无顾虑以使人驱策,杀伐决断由胜帝王之三分,结党连横无视国家之法度,以一二之机行三四之便,得其时而发其端,如此方可为一名成功的权臣。”
“在魏公心中,单以智谋而论,我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甚至比之那些弄权之臣,我是相对可控的,毕竟无论我如何去做,这许都的虎卫营与暗卫永远会是限制我的最后一道枷锁。”
“但从性格上来说,我这比不上董卓那等人的决绝,这一点对于权臣来说是一个致命的缺点,与此同时,念旧以及对内室的迁就也是我无法回避的缺陷。”
“所以在魏公看来,一旦有人控制了我所在意之人,我这个权臣或许也就做到头了,不过说起来有些可笑的是,魏公自己也算是位成功的权臣了,但类似于念旧的毛病他也不少,或者说,这念旧已经让魏公数次陷入了危险之中……”
“于是乎,我先将亲侄打回老家,此为断去与刘氏的联系;后又强行将羊氏一家调来许都。这些便是我给魏公的答复,我刘章虽做不到绝情,但却可以做到不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外!只不过……”
“这些并不能让魏公感到满意,这也是魏公迟迟没有将足够的权力交到我手上的原因。”
六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听到这里时忙摆手打断道。
“等等,你说魏公没有将权力交到你的手中,那如今这许昌侯的爵位又怎么解释?”
刘章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道。
“如我这般畏惧疼痛之人,竟然可以为了一件小事而将身体自残到这个程度,六爷觉得魏公会怎么看?”
六爷闻言深深的看了刘章一眼,摇了摇头道。
“我明白了。”
说完,六爷又摇了摇头,道。
“天下间竟然有你们这样的翁婿,我也算是长见识了,且不说其他,就是这份明里暗里的互相试探就让人觉得头疼,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你与魏公竟然都精准的读懂了彼此的意图……”
刘章笑了笑,道。
“其实远远不止刚才所说的那些,很早之前这种施压与试探就已经开始了,我想想,大概是我进入曹府的那一天起吧。”
“在此期间,我试过包括但不限于,调侃、讽刺、怒骂、鄙视、怒骂、羞辱甚至是冷漠以对与无视其存在,为的便是去探一探魏公的容忍底线,然而让我无法想象的是,魏公完美了应对了这一切,甚至有些时候这老家伙甚至不惜与其同流合污,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面皮!”
说着,刘章一捂脸,他与曹操之间不要脸的事儿可是没少干,比如说当初在益州的剑阁上二人身穿大花裤衩晒日光浴的情景……
其实有些时候还是他刘章率先扛不住了最终进行了妥协,而曹操却一直都是那一副,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的姿态。
虽然刘章也想过要摆出一副针锋相对的姿态,然而面对曹操的时候,他总是率先败下阵来的那一个。
刘章不止一次的感叹自己的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
或者说,论起这个,恐怕也只有晚年的司马懿可以尝试与现在的曹操一较高下……
想到这里,刘章有些唏嘘,自己最终还是没能熬得过曹操这个老东西,终于是顺着他的意思走了下去。
“六爷,麻烦送我回去吧,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与您敞开心扉,直言不讳了,既然已经顺着魏公的意思选择了这条路,即便是演,也要把这一出大戏唱完呐……”
六爷起身,缓缓来到刘章身后,抬手握在轮椅的扶手上,一用力……
“咔嚓!”
刘章: ̄△ ̄
“我说六爷,咱能不这么破坏气氛么……”
六爷有些无语的看向刘章,挠了挠头道。
“分心了,忘记你这椅子上有机关了,现在咋办?”
刘章无语的摇了摇头,道。
“还能咋办,去找月英来呗,好像你能修似的。”
“那行,你坐着,我这就去寻她过来……”
言罢,六爷果断丢下刘章,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刘章看着远去的背影,嘟囔道。
“这一天天的,从老到小,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然而正说着,被强行移动的轮椅似乎出了些问题……
咔嚓……
“我擦,不了个是吧,兄弟你坚持一下,别玩我啊……”
然而……
嘎吱~~~~~咔嚓!
“我泥马……”
咕咚……
“嘶!”
刘章仰面躺在了地面上,轮椅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现场有些惨烈,但那旋转的独轮此刻正悠悠的转动着,悠哉悠哉的……
刘章则感受着背部着地的酸爽感,努力吸着凉气,现在的他是一动都不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