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该死的家伙,放开……”
“呔,你这撮鸟,人模狗样,敢盗窃?”
“主人婆,快来,窃贼,窃贼在这里,幸得几位军爷……”
……
阁子外呼喊声,喝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毛太公扑愣愣地回过神来,呼喊“我儿”,蹦起身来平外面。看到的就是毛仲义手持染血的短刀被军汉摁住。一个浑身是血的军卒倒在地上惨剑
与此同时,另外两处阁子相继走出十多个人来。他们不是上了年纪就是衣着华贵,在当地有身份。在顾家酒楼聚会吃酒,恰好听见了毛家父子的龌龊。以至于这群人看向父子俩的眼神充满鄙夷。
“谁偷的?是谁偷我孙家传家宝?”
顾大嫂拎着尖刀,拽着大步,杀气腾腾地往这边跑来。
“主人婆,是他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偷的还想跑。”几个送材伙计指着被摁住的毛仲义激动地喊。
“好哇!毛仲义,是你这个泼贼?”顾大嫂大步走到近前,咬着牙瞪着眼,杀气腾腾,本来看热闹的人群退后几步,满脸畏惧,登州谁不知这位悍妇?
毛太公也心头发怵,可看见自己儿子被人按住。又见女人拎着刀跑过来。暗道不好,顾不得其他,挺身跺脚吼叫:“住手……,好好的,这又是为何?”
“婆娘,息怒…,不要冲动,有话好好。”孙新迅速冲出阁子,拦腰抱住怒不可遏的女人,好言安抚。
“大牛,这里究竟发生何事?”邹渊脸上得逞的笑容收敛,又恢复冷冰冰的模样,板着脸上前喝问。
几个军汉扭住毛仲义,一个憨厚的大汉扶起伤员:“牌军,之前嫂夫人呼喊失窃,这子仓惶逃窜被我们拦住。而且手持凶器砍伤四,定是窃贼。”
“放屁,你们冤枉人,故意栽赃陷害于我。”毛仲义脸颊肿胀显然是被打的,听到有人他偷窃是贼人勃然大怒,挣扎着还得要踹那个叫大牛的军汉。
“不是你,你跑什么?”顾大嫂喝问。
毛仲义恼怒至极,剧烈挣扎大吼:“你这妇人好生无礼。腿长在我身上,有事要办,你也要管不成?你们这些大头兵胡乱抓人,居然还敢诬蔑我?”
知子莫若父,毛太公察觉儿子情绪不对,又见他被打伤心疼极了,恼怒地看着顾大嫂:“孙夫人,是不是误会?我毛家家财万贯,金银财宝无数,老夫独子,百年之后,家业都是他的,岂会行窃?”
周围一群看客无不点头,认为老头子这话的不错。纷纷转过视线,看向素来以暴力见长的妇人。要这位搞错了乱发脾气,可信度要高出几分。
顾大嫂被众人怀疑的看着,勃然大怒:“好哇!你这对父子好生无耻,明明偷窃却狡辩,老娘砍……”
“莫耍泼!”孙新厉声喝斥,劈手夺过女人手中的刀。非常恼怒的道:“你这疯婆娘总是这般作怪。常言道捉奸拿双,抓贼见赃,搜一搜不就得了?”
“不错,本牌军专职缉捕盗贼,有权负责此案过问。”邹渊心领神会地挺身而出,冲众人挥手示意,又看向顾大嫂:“嫂夫人,凡事讲究证据礼法。凭你一人言语难以服众,你先明丢了何物?”
“就是,你你丢了什么?”毛太公站在自己儿子身前,犹如护鸡仔的老母鸡,气势汹汹地看着顾大嫂。浑然不觉身后的毛仲义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人群中有人发现这个异常,抖擞精神看好戏上演。
顾大嫂眼中闪过笑意,迅速如数家珍地出丢失宝物:“一枚血玉扳指,我伯伯有一枚,是孙家传家宝。还有一支凤金钗,一枚古玉镯,两串珍珠手链……,这些全是前朝皇宫宝物,轻易不曾示人。”
“好,那搜一搜!”邹渊转身吩咐军汉。
毛太公认为儿子一直在身边,不可能做这种偷窃之事,笃定异常,恶狠狠地看向顾大嫂和孙新:“哼,要是没有!老头子舍下老脸,也要跟你道清……”
只是老头的话没完被惊呼打断:“有枚血玉扳指。”
毛太公急忙忙转过身去看,看到了目眦欲裂的一幕。只见一个军汉在自己儿子腰间摸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血玉扳指,令周围人惊呼,脸上鄙夷更浓。
顾大嫂看见扳指,咬牙切齿想扑上去却被孙新阻拦:“这物件是我家的。这厮果然手脚不干净偷盗。”
“啊,该死,这是我捡的。”毛仲义歇斯底里的吼。
“从哪捡来的?”邹渊疑惑的问。
毛仲义情急之下,实话实:“是在后院茅房外面,用一块花布包裹,被我丢在茅坑,不信你们……”
“茅房?哈哈哈……”周围人哄堂大笑,看他如看傻子。
“你骗鬼呢?这些物件被我藏着。”
孙新装作脸色阴沉,瞪着毛仲义,又看向邹渊。后者心领神会,厉声喝斥:“不要停,快给我搜。”
两个军汉上下其手,又在毛仲义手腕处撸下一枚玉镯。从两边袖口搜出两串珍珠手链,怀里掏出一根精致的凤钗……,甚至在鞋里面搜出一枚龙行玉佩……
七八样物件被搜刮出来,人赃并获。
这一下,围观的众人发出唏嘘声,没有人再怀疑。毛仲义满脸死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坑了!
黄泥巴掉裤裆里,根本解释不清!
毛太公怔怔地看着这幕,仔细回想从来到这十里牌发生的事情。想到阁子里孙新突然脸色变冷“这是没得谈了”。一张老脸逐渐变得阴沉。活了大半辈子的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儿子是被人陷害了。
“毛公子,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志青年,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种事情来,真令人意想不到,痛心疾首。”
孙新假惺惺的着风凉话,目光却与毛太公目光相触。
“孙二哥,这招太过狠毒!”毛太公咬牙声道。
孙新让婆娘去收拢脏物,趁机笑呵呵地摆手谦虚:“我这不是跟您学的,我是光明正大,属于阳谋。我这些宝物非常值钱的,少也得几千贯吧!毛公子抗拒逮捕杀伤军汉,按本朝律法,当斩。”
古代偷盗罪非常重的!尤其是北宋。
宋太祖赵匡胤颁布的敕令中规定,凡是盗窃赃物价值3贯以上的,一律处死。如果盗窃不成功,但是有伤人行为的,也一律处死。如果盗窃的财物没有达到上限,在盗窃过程中也没有伤饶,那么就在额头刻上“强盗”两个字发配到千里之外。
“你到底想怎样?”毛太公知道,无奈地咬牙低吼。
“现在还能不能好好谈?”孙新脸色平静,旧事重提。
“能!”
不多时,又是原来那个阁子里。
毛仲义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被人看押在角落。
毛太公孤零零地坐着,面对酒菜无动于衷。而孙新,顾大嫂,邹渊边吃边喝,脸上挂笑,动作潇洒。
孙新忙到现在还真的饿了,扯下烧鸡腿边吃边:“太公,解珍,解宝是我姑表兄弟,有血缘的那种。”
“甚么?你如何不早?”毛太公瞳孔一缩,恍然大悟。明白对方为何针对自己,随即又有些恼怒。
“我凭什么要?”孙新冷冷地瞥了眼老头:“要是普通人又没有背景,难道活该被你们父子害死?再了,我给了你机会,高抬贵手放过他兄弟。然后赔偿一些银钱这件事情就算了,保证不找你麻烦。可是你们父子不答应,非要赶尽杀绝呀!”
“老娘没把……”顾大嫂想狠话,却被孙新严厉的看来摇头示意别乱,有些恼怒却闭嘴不再多言。
“你们到底想怎么处理?”毛太公深吸口气,沉声问。
孙新丢掉鸭骨头擦了擦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双方有把柄,互相拿捏。你不想你的独子被砍头。明随我们去官府明是场误会,撤销诉状。解珍,解宝被放出来后,我们便会放了毛公子。”
“我如何相信你?万一转过头又……”毛太公脸色阴沉。
孙新笑呵呵地抱起酒坛,给毛太公倒了一碗酒:“太公,你毛家是当地豪强,我们这些晚辈哪敢搞鬼?”
毛太公看着这个相貌堂堂的魁梧大汉,阴阳怪气:“孙新啊孙新,平日你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外人都传你惧内,如今看来你心思深沉,后生可畏!”
“太公,这件事是你们不对在先,我只想救兄弟。我保证他俩出来不会惹事生非,这点你放心。”
孙新胸脯拍得震响,随后又补充道:“当然,他们在死牢里面受到不少酷刑,皮开肉绽,浑身烫伤。给个三五千两银子当作是补偿,不过分吧?”
“不过分,你什么就是什么!”毛太公脸色阴沉,就算心中再也不愿看着儿子被绑,只能咬牙承受。等到这件事情过去,然后再想办法找回场子。
孙新如何不知道老头心中所想,冷冷一笑。看向邹渊:“周牌军,外面黑路滑,劳烦你护送太公回家取钱,再返回酒楼安顿,待到明日,同去府衙。”
“老太公,请吧!”邹渊笑着应声,起身走到阁子外。
毛太公迟疑地看着自家儿子,迟迟不起身。
孙新见这个老头一副爱子心切,露出个真诚的笑容:“太公放心,我有兄弟在牢里,这个你不必担心。莫不是太公舍不得钱,又或是想搞歪门邪道?”
“哼,孙家后生!”毛太公被冷嘲热讽,咬牙拂袖离去。
待到邹渊带着十来人护送毛太公走了。
孙新拿过伙计记录下来的混赖大虫和毛太公贿赂的对话,揪住毛仲义的头发拖到桌边,恶狠狠的:“你给老子过来。你老爹狡诈多端,老子真不放心。你不想遭受暴打的话,就在上面签字画押。”
“该死,你们敢动……”毛仲义看清纸张上的对话过程,松绑后嘴里的布团被扯掉,恼怒的咆哮连连。可是看到顾大嫂拎着刀冷冷注视后,不敢大放厥词。提笔写下名字,大拇指沾染虹泥按上手印。
“来,再写个字据为证,毛家愿补偿解氏兄弟三千两。”孙新又抽出一张空白纸张,递给毛仲义。后者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想挨打,果断写了字据。
“好,不错,避免他跑了,把他绑起来。”孙新见字据没有问题笑了,又转过身吩咐几个伙计一拥而上。不顾毛仲义反抗呼喊,捆得结实拖拽下去。
孙新提起毛笔在字据三千两后面加了“黄金”两个字。顾大嫂走过来看到这幕,愣愣地看着自家男人。回想起以前,再想想今晚,他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
翌日,蒙蒙亮!
十里牌,顾家酒楼外,马车套好,人员整装待发。邹渊叔侄领着一伙连夜赶来的登云山喽啰看住毛仲义。
孙新背负双鞭,提着点钢枪。请毛太公上了马车,便翻身上马,与顾大嫂一前一后带队前往登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