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孙新带人来到府衙,与上前行礼的衙役寒暄一阵。没有受到阻力,便领到了“招募厢军”的公文,毕竟昨夜庆功宴上众目睽睽之下,本州知州,通判同时应诺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不过,这一回招募地方厢军事情有点繁琐。光是入编厢军便有上千之多,民兵队伍人数也铁定不少,数以千计的兵卒,全部驻扎在城里显然不适合。
是以,招募训练的同时需要在城外选择地方建立军营!位置,规模都有讲究,也受到大佬的关注。
整个府衙,是知州相公的办公区!
府衙正堂,刘太守高座,让孙新坐下,征求意见地问:“重光。此番唤你过来,驻地你有何看法?”
孙新不假思索地回答:“回禀大人,这个当然按照大人所,提防辽人跨海偷袭本州,军营当离海不远。那样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增援,绞杀敌人。”
“甚是,本官也是这般考虑!”刘太守一副很懂的模样。
“只是,属下隐隐有些不安?”孙新自顾自地道。
“这又是为何?”刘太守一惊,忙追问。
孙新面色凝重,越往下越是严肃,眉头越紧皱:“登州靠海,又是对外贸易的大港口,往来商队甚多。滋生出不少水匪海贼,以往冬季总会骚扰沿海村落,抢劫粮食,唯独今年没有动静也无异常。”
“啊,这就是你临行前,下令坐镇港口,巡逻队翻倍的原因?”刘豫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只是贪婪懒并不傻,立刻明白事态严峻,圆脸上满是凝重:“匪徒往常每年都来,唯独今年,必定有阴谋。”
孙新随口恭维道:“不错,大人高见,事出反常必有妖!当然,也不必担忧,孙都监估计也有提及?”
“是极,禁军整顿源自于此!”
“可我所担忧的是怕这些海边人幕后有人指使。”孙新看着刘太守松了口气的模样,又满脸肃杀:“尽管不能确定,却不能掉以轻心,防止辽人。”
刘太守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生怕孙新所言成真,辽人趁势偷袭登州,以如今的兵力如何能挡?到时登州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搞起的政绩化为乌樱
刘豫坐不住了。一边取来纸笔,一边郑重地看向孙新:“对对对,当务之急就是招兵训练,重光,此事劳你多费心。所需物资和武器装备,酌情调用。”
“是,末将必不大人所托!”孙新猛地起身,铿锵保证。嘴角弧度上扬,眼睛深处闪过不易察觉的狡黠。
官场之上也如后世看病,修车,甚至搞工程等。不把事情的玄乎,的严重些,如何体现自我价值?不把问题彰显夸大,别人如何急切你解决问题?在这期间,绝对受上面重用,获利也最大。
刘太守下笔如有神,更是自我打气似的狠话:“好好,港口,沿海村落防御得加强,本官也会下令登州水师严阵以待,严加巡逻,不能被辽让逞。要是他们敢来,内外夹击,绞杀之,再立功。”
“是,必定全歼来犯之敌!”孙新顺着他的话往下。随后又跟这位刘太守商讨沿海防线等相关问题。各种哨塔,港口暗哨等提议令刘豫心中安定,欢喜不已,暗叹还是自家有个猛将,睡觉才安稳。
两人商讨完毕,心中有了数。
刘太守盯着厅堂门口,压低声音:“重光啊!那个宗老头顽固得很,你没回来,他毫无办法。你这下回来了,他肯定会前来找你,问及毛家之事。”
“啊,竟然有此事?”孙新露出惊诧的表情。其实他心里平静得很,并不觉得意外。毕竟知道宗爷爷是个什么固执的性格,不来问,那才叫做怪事。
刘太守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声着别饶坏话:“可不是嘛!这老东西犹如附骨之蛆,干点啥都有他的身影。而且洞察力非常敏锐,认为入库的钱财数目不对,上蹿下跳,多半会从你身上找突破口。你可要注意,老家伙是个难缠的家伙。”
“知道了,事情过去这么久早就有了完备的辞,还怕他不成?”孙新露出个胸有成竹的奸笑,两根手指捻动:“再了,谁没有沾到一点荤腥?大人放心,这个老头没有证据,我有信心把他搞定。”
“好好好,这就好!”刘豫笑得非常舒心。
孙新拿着墨迹干聊批条,转身离去,准备执校还来不及偷偷看批条,刚出来撞见宗泽,老头姿势怪异,斜着身子站着,脑袋歪向厅堂,竖起了耳朵。
这老家伙竟在偷听里面的人谈话?
孙新见对方这副模样不禁瞠目结舌,又见老头听得入神半没反应,凑过去上下打量,啧啧称奇:“老爷子,你这是作甚?哎呀呀,我这是撞见了什么。不知哪个子曰,法不传六耳,汝之举动……”
“呵呵呵……,重光,老夫听你来了,特来寻你。”宗泽被冷不丁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见到孙新满脸玩味地笑,老脸上的尴尬却一闪而过。镇定如常还很欣喜地看着孙新,丝毫没有异常之色。
“寻我?”孙新微微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同时在心里感慨,之前还来着,曹操曹操就到。
他也惊叹老家伙脸皮厚,被抓住偷听还这么淡定。再配上他顽固不化的性格,怪不得刘太守言语中忌惮这位倔强的宗爷爷,惹不起这块老年滚刀肉。
宗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前段时间提辖外出执行任务,毛家被灭门案件,老夫职责所在,还得要过问一二,了解清楚。”
“既然是公事,那下官必当全力配合,不敢怠慢。”孙新心果然为这事而来,正气凛然的表态。突然话语一转:大人,这毛家勾结梁山泊贼寇。当街袭杀朝廷命官,又意图谋反,人证物证齐全,证据确凿。案子已经定下,大人如何又要过问?”
“老夫前段时间外出,只是想问问提辖这位当事人。并无其他意思,不知重光是否愿意跟老头子聊聊?”
“长者相邀,不敢推辞!”
“色也到了午时,那去伙房吃些东西?”
“行吧,正好肚子饿了,那恭敬不如从命,走。”
……
简单的几句攀谈,孙新知道刘太守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位老前辈话滴水不漏,谦卑有礼,却又不卑不亢,隐隐暗藏威胁,实在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宗泽走在前面,孙新紧随其后,一起前往府衙的伙房。北宋末年,绝大多数的百姓一只有两顿饭可以吃。而在官府当差却有三顿,也是一项福利。
吃的不怎么好,连宗泽,孙新俩人来了,也只有四个菜,一盘水煮鸡蛋,一盘鱼块,一爬萝卜,一碟酱菜,外加两碗大米饭,这还属于临时加餐。
刘豫象征性地来过几次,基本都是回家吃。宗泽却是都会在伙房用餐,跟这里的杂役非常熟悉。此刻手托着大海碗,夹着菜,吃的非常香甜。可看到对面的孙新同样端着碗筷吃的比他更香。
“呵呵呵,重光,伙房饭菜如何呀?”宗泽不禁笑了。
“家常炒菜,很不错!”孙新含糊不清地。
“哈哈哈,老夫还以为你吃不习惯。”宗泽笑呵呵地回应。突然脸色一变:“嘿,那块鱼肚子给我!”
宗泽着话,动作飞快地伸出筷子,又快又准,抢在孙新动筷子之前,先夹住一块没有刺的鱼肚。
“罢了,尊老爱幼是美德,没刺的鱼肉让给你了。”孙新只能转换目标,夹了块背部上的鱼肉,边吃边:“怎么会?除了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人,谁不是穷苦人出身?普通人有口饭吃,便是万幸。”
“哎,是啊!”宗泽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息着。
接下来,一老一少谁也没有话,只是默默地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