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衙门,公堂!
“报~,报告大人,昨夜海贼袭击,主要是月亮湾港口,阳河集镇两地遇袭。共损失千料级商船十三艘,两千料海船二十一艘,三千六百料以上的船只五艘。集镇房屋被烧毁大半,人员伤亡清点……”
“共计死……”文案官吏统计完昨晚的伤亡情况,看着烦躁暴怒的州官,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汇报。当各项损失汇报完后,到伤亡的时候卡壳了。
“快,用不着顾忌!”清正廉洁匾额之下,高坐的王知州脸色阴沉如水,双眼遍布血丝,恶狠狠地看着文案官吏,那气势,仿佛与择人而噬似的。
之所以王知州模样可怖,从昨深夜得到海贼来袭的消息。便赶到府衙调派人手,传令禁军剿匪。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赶过去增援,减轻损失。
奈何根本就没有防备,下达命令,禁军集结和赶过去等都需要时间。抵达之后,海贼已经是洗劫撤退。莱州千八百官兵自始至终就没有跟贼人碰面。
只有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只有那些联合起来哭喊的商队,只有那些房屋被烧,无家可归的百姓哀嚎……
一切的一切发生在昨夜,如同一个晴霹雳似的在王知州脑袋上炸开,房屋烧毁可以重新修建,商队的损失都可以花钱补偿,唯独人员伤亡是个大麻烦。人少还好,可伤亡数太大,头顶乌纱不保。
丢官是,掉脑袋是大,如何使王楠的情绪不暴躁?
.“,快啊!”王知州咬牙再次喝问。
“是是是……”那文案官吏被吓得不轻,连连点头汇报:“港口最先遭遇袭击,船员,船匠,卸货的百姓共计死伤百人,五十余人不知去向,阳河集镇察觉到大多百姓,却有部分百姓来不及逃走。共计,共计六百多人遇害,受伤者不下千人……”
“啊……,700多人死伤,哈哈哈,完了,全完了……”
不等那官吏汇报完,王楠陡然一声怪叫,瘫软在椅子上,嘴里呢喃死亡人数,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多岁。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疯言疯语着胡话。
北宋官员待遇好不假,可肩头担子也不轻。类似地区繁荣,断案时限,境内安定等事件全是主官负责。稍有纰漏朝廷怪罪,表现为办事不力或消极怠工。
一种是能力的缺失,另一种则是故意为之,但无论哪一种,朝廷制定了一系列惩罚制度,非常严格。别县令,县丞等官吏,一州主官也不例外。
平日里案件长期没定论,错判误判全是失职不察之罪。次数多了会被贬官,情形严重,甚至永不录用。境内劫掠一下子死伤这么多百姓,这是他州官失职,也是无能的表现。朝廷一旦知晓此事,至少也得刺配流放千里,一个不好,脑袋搬家。
想到后果,知州王楠如何不怕?情绪如何不失控?他此刻心中非常后悔,要是年前给予足够的重视,招募厢军加强防范,也不至于会搞出这种结果。
可恨啊可恨,可恼啊可恼!
过了良久,王楠才逐渐平复下,心情看着瑟瑟发抖的文案官吏:“本官已经知晓,海贼着实可恨,袭击我莱州造成三百多人死伤,本官必不饶他。”
“啊……”文案吏大吃一惊,下意识看着手中的记录。真真切切的是七百多人,死亡人数削减一半?
“啊什么?按照本官得办,”王楠皱眉,冷着脸威胁道:“人不为己诛地灭,老子的脑袋要是保不住,先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你听清楚了没有?”
“是是是……,人明白!”
“哼,明白就好,敢半个字,本官……”
“大人放心,的保证烂在肚子里,遇难者只有三百。”
“好!张贴告示的时候,强调防范松懈,禁军救援不力。当夜值守岗哨偷懒懈怠,海贼杀入港湾才发觉,岂有此理?种种因素之下,才酿成这场惨剧。”
……
人不为己诛地灭!王知州这句话得非常好啊!与宋朝盛行的“当官不捞钱还当什么官”堪称双绝。
莱州遭遇海贼袭击,损失惨重,消息传开,肯定引发轰动。王楠不想乌纱帽不保,也不想丢了脑袋。所以死亡人数谎报隐瞒,避重就轻,推卸责任,找人背黑锅。再花钱打点,以此来减轻罪责。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消息却瞒不住!
孙新早就预料到海贼昨夜这种捏软柿子的举动。在沿海州府派出了不少耳目,其中又以莱州数量最多。全由鼓上蚤时迁领队,分布在沿海村镇,码头。自然对海贼来袭的事和造成的危害真实记录。
连夜返回蓬莱府,把事情始末汇报给兵马都监孙立。孙立大清早火急火燎地来到刘府,面见刘豫。
“孙都监,不知有何要事?”刘豫是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的。心情谈不上好,侧头掩面打着哈欠问。
孙立想到贼饶猖狂脸色也不好,沉声禀明军情:“大人,得到探子回报,昨夜莱州城外阳河集镇及港口遭遇海贼袭击,偌大的集镇几乎付之一炬。”
“甚么?海贼夜袭?”刘豫听了打了个哆嗦,立刻没了困意。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有些急切地询问。
“快,快把事情来。”
由不得刘太守不急切,实在是海贼来袭,损失惨重等字眼太醒目。蓬莱府同属沿海州府,必须得重视。这关乎乌纱帽,关乎前程,以及脑袋的大事。
孙立是个直肠汉,没有拐弯抹角,便把时迁收集到的情报梳理后来,几乎还原了昨夜袭击的经过。
刘豫了解到事件大概,心头后怕之余,又非常庆幸:“呜,重光得对,这群该死的臭虫果然会来袭击。我蓬莱府严阵以待不怕,贼人只能另选目标!”
孙立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地道:“光是月亮湾港口就有百人丧生,后来阳河集镇被贼人攻破。百姓们争相逃窜,大片房子被烧毁,伤亡难以估量。”
刘太守虽然贪婪但明事理,又有前车之鉴,岂能不警惕?露出和善的笑容,看着孙立语气颇为诚恳:“是啊是啊,这群海贼一日不除,便是我等心腹大患。孙都监,传令各军严加防范,不得掉以轻心。在这个时候,还需要仰仗都监大人费心。”
孙立也跟着自家兄弟学到一些,拍胸大声保证:“大人有命,岂敢不从?下官保证不让贼人有可乘之机。只要他们敢来劫掠,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哈哈哈,好好!”刘豫开怀大笑。又跟孙立聊了一会,便让他坐镇大营,同时下令出榜痛斥海盗残忍。又以官府的命令发布公文,警戒各处不能松懈。
整个蓬莱府再次动员起来,剿灭海贼的呼声更加高涨。
“我也是该催催,没有海军,如何剿灭心腹之患?”安排好这些事情后,刘豫坐在书房呢喃着,提笔修书三封,其一送到青州府省院,催促调动平海军水师剿匪。其二送到汴梁城的恩师蔡京,稍微提及此事,主要是状告省院不作为,失职无能。
其三也是送到蔡京手上的,则是一封私信。详细明海贼袭击事件,罗列一项项损失如集镇覆灭等。百姓伤亡尽可能往多,没有三千也有两千。
“嘿嘿嘿,王兄,刘某不用想都知道,避重就轻,推卸责任。不是兄弟不仗义,是你我派系不同,就别怪他人落井下石,有了把柄,恩师也好行事。”刘豫下笔如有神写完第三封书信,留下自己的落款名字,看着上面还会干涸的墨迹冷笑着。
北宋官场从来就不是风平浪静,朝堂之上,高官们尔虞我诈,相互抱团,派系林立,却只一个缩影。各州地方才是博弈舞台,或者是实际利益。
谁派系做官的人多,谁在朝堂上便有底气。官场等同战场,也犹如江湖般刀光剑影,处处暗藏杀机。一个不慎便会栽跟头,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