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珩身上穿着的羊绒双排扣大衣,再配上擦得锃亮的皮鞋。
虽然没有像别人那样一丝不苟抹着头油,但清清爽爽地看起来反而更加贵气。
梁月珍原本看着那姑娘也在的时候,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没想到她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就被后面的人给吸引走了。
梁月珍回头看了眼,迎着沉下去的太阳,林少珩那副清贵自持的模样,确实像是个很好的对象。
但林少珩的年纪都那么大了,怎么看也不像是没有结婚的,涂奶奶家这个孙女怎么能这么拎不清。
梁月珍眉心死死皱了起来,但她听自家儿子过,林少珩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他爱人周书瑜同志脾气更是不好。
要是招惹到了她,这事和人都绝对不能善了。
不想让儿媳妇娘家人一来就受气,梁月珍赶忙挡住了涂甜甜的视线。
“我们家住三楼,直接上去就好。”
“三楼挺好的,等表姐过来了,上上下下也不至于太累。”周书瑜抬头看了眼三楼的位置,很是满意地笑道。
梁月珍一边领着他们往楼道里走,一边道:“我们之前有栋楼,但跟人家的租约是到今年过完年。人家那一家十几口,我也不好这个时候把人给清出去。不过等过完年,你们不是还要在这呆个半年,到时候可以直接过去住。”
倒也不是他们不想毁约,只是这年头把房子租出去也算是割尾巴。
真要是闹起来,他们怕是讨不到好,所以只能按照约定来。
不过那家人租了他们家院子六七年了,倒是户不错的人家。
要不是周书瑜他们过来,她也想着以后能有更大的地方,让儿子儿媳妇和孙女们跟他们住一起,他们也不至于把房子收回来。
周书瑜没想到祈焕然的父母,竟然还会想要帮他们安排住处,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连忙道:“梁阿姨,你们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已经找了房子,等这两里面的人搬出来,我们就可以找人修葺房子了。”
梁月珍愣了下,怎么都没有想到周书瑜他们的速度会这么快。
这前脚刚到沪市,后脚连房子都给找好了。
不过听到周书瑜要修葺,她想了下还是道:“这修葺的是一栋楼吧?这基本上是大工程,没有三四个月是好不聊。你们也不能住在招待所里那么久,我们家这边的楼过完年清出来,也就是一个月。”
“不用那么久,半个月就好。”林少珩淡淡开口。
梁月珍一听这话,还以为他们买的是筒子里楼里的楼房,立刻就急了。
“你们别看现的在喜欢住楼房,但其实这住楼房真没有住楼舒服,甚至还不如住平房。什么饭要统一在一个房间烧,厕所一整层也就一间,而且这年头楼房的面积都不大。你们家这么多人,马上又要有孩子了,还是住楼方便。”
周书瑜也知道她这是真的为他们担心,忙解释:“梁阿姨,我们买的是楼。少珩他半个月就能好,是因为他已经找了不少人帮忙,那些人干活都快,工期肯定比别人干得要快。”
他们跟灯泡厂的厂长聊完,出来林少珩就在路上找了个电话打去了队里。
那边已经好了,等这边房子一空出来就会带人过来帮忙。
而且林少珩的朋友也承诺了,除了队里的人外,还会找附近村子里的木工一起过来帮忙。
所以林少珩既然半个月,那半个月肯定就能忙得差不多。
更何况那洋楼除了一栋主楼外,边上还有两栋楼。
他们可先把一栋楼弄好,再弄另外两栋。
梁月珍看周书瑜都这么了,最后也没有坚持。
“行,那你们先弄着。要是发现工期拖后了,那就来住我这边空出来的房子。”
“好。”周书瑜也没有跟她客气,直接应了下来。
梁月珍看她这样,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像朵迎风摇曳的花。
梁月珍虽然不是地道的沪市人,但梁睿源却是土生土长的。
他们在沪市生活了这么几十年,自然也是地地道道的沪市口味。
所以她准备的全是沪市的特色菜。
作为客人周书瑜他们也没有进去帮忙的理,但翟阿姨就是过来照鼓,所以哪怕是在祈家她也没闲着,直接跟着一头钻进了厨房。
这有人打下手就是不一样,梁月珍做上几个大菜都比原来要轻松。
正想跟人感叹下,突然家里门就被敲响了。
梁月珍觉得有些奇怪,谁会在他们家请客的时候跑来敲屷。
这门一拉开,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涂甜甜。
都不用等她开口找理由,梁月珍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甜甜啊,你怎么来了?”她语气生冷地问。
涂甜甜扭了扭手指,抱歉地看着梁月珍,“梁姨,我们家里的油没了,我奶让我来找你借点油,能把我家的纱布打湿些就校”
梁月珍看着涂甜甜手里的碗,倒也不好什么。
她接了过去后,不放心地叮嘱:“甜甜,阿姨家今来了客人,你就在这里等着就好,我马上就给你拿出来。”
“好,谢谢梁姨。”涂甜甜乖巧应下。
看到她这副模样,梁月珍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之前甜甜追着她儿子跑了六年,从十六到二十二。
虽然她儿子结婚已经有半年了,但甜甜应该不至于又喜欢上跟他们家有关的人。
想到甜甜跟自己儿子十岁的年龄差,自己当初不仅默认,甚至还有些纵容甜甜对自己儿子的追求。
结果耽误了人家姑娘六年的青春,梁月珍就愈发的不好意思。
她想着等过完了年要仔细看看,能不能给甜甜找个又轻松,工资又高的工作。
也算是他们家对甜甜的补偿了。
不过这事梁月珍可不敢让林家人和自己儿媳妇知道。
哪怕她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过甜甜,但自己这个做岳母的干过这种事,多少会有些膈应人。
这样想着,梁月珍加快了回厨房的步子,想要赶紧弄完油把涂甜甜送走。
结果这梁月珍前脚刚进厨房,涂甜甜后脚就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都不用找,一下就落到鹤立鸡群的林少珩身上。
可她随之看到的就是林少珩一边剥着葡萄,一边往周书瑜嘴边送的画面。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根本不是别人能插进去的,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涂甜甜脸上的笑僵了僵,目光死死盯着周书瑜。
她对自己的长相向来自信,可面对那种浓艳的瑰丽,她这种家碧玉就显得暗淡无光了。
狐狸精!
涂甜甜的脑子里迅速浮起这三个字。
随即她看向周书瑜的眼神变得愈发不善了。
在她看来,能把祈焕然勾得突然结婚的女人,肯定是只狐狸精。
那现在占了她再次看中的目标的周书瑜,又是富君宁的亲戚,那就更是狐狸精了。
这种女人哪里有她好了?!
她奶和她妈都,她这种一看就老实本分又能吃苦,而且还特别好生养。
是个男人都应该想娶她这样的媳妇。
涂甜甜越想越生气,以至于看向周书瑜目光里的恶,也变得毫不掩饰。
其实早在涂甜甜冲进来的时候,周书瑜和林少珩就感觉到了她的目光。
只不过这里毕竟是富君宁婆婆的家,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想由着性子来,把人给得罪了。
只是这人看着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凶,他们想装下去都还挺难的。
最后没办法,两个人只好抬起头,无奈地看着站在那怨气都快要凝聚成实体的涂甜甜。
“你这样看着我们,是有什么事吗?”周书瑜好脾气地询问。
可涂甜甜根本不理她,而是头一转,把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林少珩身上。
她的目光里其实没有多少痴迷,反而像是看着一块案板上的猪肉,在那评估价格的感觉。
还不等她开口,梁月珍就端着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结果看到涂甜甜和周书瑜、林少珩对上的时候,她吓得身子一弹,手里的碗差点都要扔了。
梁月珍甚至不敢去看周书瑜的视线,赶忙走到涂甜甜身边,伸手就去拉她。
“甜甜啊,你家不是急着要油烧菜吗?阿姨给你打了一碗,你赶紧拿回去吧。”
涂甜甜没有反抗,等梁月珍把她拉到门外的走廊上,把碗递给她时,她才直勾勾地看着梁月珍道:“梁阿姨,你给整个家属区发喜糖的时候了,你会补偿我的还作数吗?”
“作数!当然作数!”梁月珍赶忙点头应下。
只是还没等她把自己的安排出来,就听到涂甜甜开口道:“那我要刚刚你们家那个男同志做我丈夫。”
梁月珍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出这种样的要求。
刚刚就吓了一大跳的心脏,现在都快停摆了。
“甜甜啊,你也不是没有看到,那个林同志已经有媳妇了,人家媳妇现在还怀着孩子,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我们可不能做啊。”梁月珍语重心长地劝道。
可涂甜甜却特别坚定地道:“不行,我就要他!焕然哥结婚的时候,我成了整个家属区的笑话,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找个比焕然哥还强的丈夫,那样大家才不会嘲笑我,嘲笑我家。我找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所以我不会放弃的。梁阿姨,你也必须帮我,这是你们欠我的。”
梁月珍听着涂甜甜的话,头都快炸开了。
但这件事也确实她做得不地道,不应该任由着涂甜甜追着她儿子跑,不加以阻止。
可也没有道理去破坏别人家的感情啊。
“甜甜,这事你就死心吧。我可给你买份轻松且工资高的工作,至于感情的事,你经历过一次还看不明白吗?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怎么做都没有用。我也没那么大本事,逼着谁跟你在一起。”梁月珍语气严肃地道。
可涂甜甜却特别执拗地摇头,“我不需要工作,我只要一个比焕然哥强的丈夫,让我能把头抬起来,不会再被人嘲笑。”
自从焕然哥结婚后,何止家属院的人嘲笑她和她家的人。
就连认识她的朋友,还有她的家里人都嘲笑她不自量力,把一个姑娘最好的六年搭在了个根本瞧不上她的男人身上。
现在熬成了个老姑娘,再想嫁个好人家根本就不可能了。
正是这些饶嘲笑,让涂甜甜无比确定,她这辈子活着的目地就是找个比焕然哥强的丈夫。
要比焕然哥高、比焕然哥帅、比焕然哥赚得钱多,比焕然哥年轻、还要比祈家家世好。
她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挑到个,什么都不可能再错过了。
梁月珍看着面前的姑娘越来越执拗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这事是跟她不通了,便不想再耽误时间,免得林家的人怀疑。
“好了,这事我跟你也不好。等过两我去你家,跟你家里的长辈好好商量。”梁月珍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回走。
临进家门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眼。
确定涂甜甜没有追上来,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然后赶紧把门给关上,像是生怕涂甜甜发疯似的。
结果等梁月珍走进客厅,林家几个饶目光迅速看了过来。
六双眼睛直勾勾的视线,让她背脊窜起抹寒意。
梁月珍尴尬地笑笑,解释:“那就是我们邻居家的孩子,过来借个油而已。”
“所以她跟祈家有什么渊源?或是她跟祈焕然有什么渊源?”周书瑜因为怀疑,连表姐夫都懒得叫了。
虽然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在之前有点感情纠纷很正常。
哪怕那人还纠缠着,也可以认为对方就跟潘烨一样都是放不下的人。
但梁月珍这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像是他们做了特别愧对那个女同志的事。
要真是这样,以后肯定得要一直纠缠不清,还不能下狠手。
周书瑜好不容易才把富君宁从泥潭里拉出来,自然不可能看她重新陷入泥潭。
必要时去父留子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