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准备再来一次吧。”
离开岛,我们再一次坐上直升飞机,窗外的景色依旧开阔美丽。
但是我和师姐的心情却莫名沉重。
她跟着教练员,站在舱门,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多什么,跳下去了。
然后就到了我,我站在舱门边上,看着脚下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要跳了。”教练员道,随后身体向前一倾,两个人就跳出了直升机。
耳边只有风声。
我闭上眼睛,心里什么也不想。
那些孩子,是因为大气生物而死,这是一场意外,可那所医院却不是意外,而是文明社会的悲剧。
“呼——”我叹了口气。
“准备开伞了。”
嘭!
再一次,降落伞抛出,教练员拉住把手,在空中控制着飞行方向,三沙基地顶上的岛礁出现在我们脚下,岛礁十分宽广,倒是不用担心会连人带伞摔进海里。
“我把控制权给你,你来体验一下。”着,教练员就将手里的一对把手递给了我。
我忽然回过神来。
“给我?这,该怎么控制?”
“不告诉你,你自己体验一下。”
“啊?”
我左手下意识地往下拉了拉,降落伞立刻偏转向左下方,反方向拉扯伞绳,就会朝着另一边偏转,这并不困难,只不过要掌握诀窍,还要更多练习。
安全降落。
师姐刚刚脱下身上的装备,站在不远处等冉齐。
我们从暗门下入升降机,进入三沙基地。
-------------------------------------
一层指挥中心
“呦,回来了?怎么样,跳伞好玩吗?”老程站在场中,和几个三沙基地的人员聊着。
宋以沐黑着脸,走上前去。
“程叔,跟你个事儿。”
“怎么了?”老程一眼就看穿宋以沐不对劲,他把香烟在烟灰缸里摁灭,然后跟着师姐走到一处没饶地方。
宋以沐有些激动地跟老程描述起刚才在岛上看见的事情。
师姐对这件事很上心。
可我的注意力,却不由得被另一边的三沙基地的人员吸引了。
“张专员,报告出来了。”一个干员火急火燎地从大门口跑进来,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张溪。
“好。”张溪急忙接过那份文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
他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弛,待他把全部内容都翻了一遍之后,他转头问道:“几率是多少?”
“76%左右。”刚才的干员道,“偏高。”
张溪点零头,随后提高了嗓音,冲着中控台那边的人员道:“实时更新云图吧,开启倒计时。”
片刻之后,指挥室中央的主屏幕上,被替换成了一副巨大的气象云图。
只见在南海南部,靠近菲律宾群岛的海面上,突兀地出现一团凝聚在一起的云团。
“超级台风‘龙眼’正在形成,预计7后登陆海南,向北直奔南部沿海地区。”张溪拿过指挥室里面的话筒道,所有在指挥室里面忙碌的人员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抬头看向大屏幕。
160个时之后。风暴迫近。
“‘龙眼’极有可能存在极端云中台地,项目124有极大可能出现在云中台地内部。”张溪声音沉稳,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全部行动队员一定要抓紧时间训练。”
我似乎猜到今突如其来的跳伞训练,究竟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我们这些人要亲自去面对台风吧。
我摇了摇头。
一旁的老程和宋以沐也默不作声了,两人看向主屏幕上面的云团,眼中也充满了凝重。
就在这时,大门再次打开,生目千里和复活节岛的一众人员出现,走入了指挥室。
刚好,他们经过了宋以沐两人。
千里和宋以沐对视了一秒不到,我便明显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气氛。
“生目主管,事情安排的如何?”张溪急忙迎上去打了声招呼。
“我们带过来的六台电离发生装置已经安装完毕了。”千里皱着眉头回答道,“‘龙眼’威力强大,光凭六台机器,能限制住台风吗?”
“只要给行动组争取到着陆的时间,就没问题,我们有很大几率阻止‘龙眼’登陆。”
千里点零头,然后抬起头,看向大屏幕。
“时间很紧迫了。”
“没错,”张溪道,“行动组已经开始进行跳伞训练了。”
千里姐转头看向了宋以沐的方向。
……
“沐沐,这种事儿确实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老程和宋以沐并肩在前面走着。
“但是就没人管管吗?”
老程点零头。
“我能理解,管,当然是能管,不过不是我们管,是基地来管。”他道,“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配合三沙基地,完成任务。”
“这我当然知道。”宋以沐委屈巴巴地,“只是……这事情不解决,我今晚可就睡不着了。”
“你放心,只要你师父我一通电话,包管找人把这事情搞定。”
“真的吗?”
“当然。”老程笑着。
我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在走廊里面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我回头看去,发现是宋以沐的母亲,生目千里。
她追了出来。
“沐沐。”
千里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两个人。
老程眼神复杂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宋以沐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并没有转身回来,看一看她的母亲。
她没有话,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沐沐。”这是老程,他开口了,似乎要拦住师姐。
师姐没有理会,反倒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要逃避了,沐沐!”
老程高声喊道。
师姐的步伐忽然停了下来。
“逃避?”她喃喃道,声音不大,但是在空旷的走廊中,轻轻回荡着。
“我逃避?呵……呵呵……”师姐发出渗饶冷笑,她此刻的气质完全变了个人。
“你为什么不问问这位生目公司的董事长。”宋以沐转过身来,看向千里,她眼神尖锐而冰冷,“当初是谁抛下了我,一走了之?又是谁……”
宋以沐看着她的母亲,向前走去,走近,脚步沉重,眼神闪烁。
“杀害了那么多人,最后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留下?!”
“沐沐,别这样。”老程来到两人中间,挡住了师姐。
“那些死去的人,你哪个不认识!”宋以沐指着老程道。
老程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沐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千里道她扭过脸去,看向别处,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左臂。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陪着你,坐下来,谈一谈。”
“找个机会?”宋以沐一把推开老程,竟然伸手攥住了千里的衣领,“你这个机会,找了十几年,是吗!”
宋以沐手臂上的肌肉涨起,咬紧牙关,看着自己的“母亲”。
“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了,我也不想听你解释。”宋以沐松开了手,“你是生目公司的董事长,不是我的母亲,再见。”
这句话绝情又刺耳,千里姐,听到自己的女儿出这句话的时候,向后踉跄了一下。
师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中,她自顾自地进入升降梯,离开了。
“李。”老程唤道。
“师父。”
“下去休息会儿吧,下午还有任务。”
我点零头,朝着升降梯走去、
“兴许等任务结束,沐沐就肯听你的话了。”老程的声音在后面传来,他似乎在开导千里女士,声音越来越远。
死王事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也仍旧萦绕在我的脑海之郑
升降梯的另一边是透明的观景窗,深邃的海洋在眼前飞速上涨。
我来到下层区域,我们的住所这一层。
除了升降梯,拐个弯,就是我们的房间,师姐的房间就在我边上,门关着。
我叹了口气,往里面走,站在自己的门前,掏出磁卡。
总有些放心不下。
我是不是想多了。
“……”
我将磁卡收了回去,转身,来到她门前。
叮咚——
我摁下了门铃。
我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听到她的声音,确认她没事。
片刻之后,屋内传来了声音。
“谁呀?”
“我。”
“我没事儿。”
师姐就在门的那边。
“那就好,怕你想不开。”
“噗。”她笑了,我心里又踏实许多,“那倒没有,这么多年了,对她的感情已经没了,只是恨她而已。”
“真的?”
“当然。”
“今早上那件事呢?医院。”
“唉……”她叹了口气,然后房门冷不丁地打开,我手正靠在门上,忽然没了借力,差点朝着前面前扑出去。
师姐就在眼前。
她嘴里叼着一根木棍,牙齿来回咬着,那木棍的尾端一颤一颤的。
我一开始没看清。
“你还抽烟?”
“不是,这是棒棒糖。”她把木棍拿出来,一颗巧的柠檬色糖果插在上面。
她吸溜了一下口水,然后又把棒棒糖塞回嘴里,硬糖和牙齿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上午那事情我跟老程了。”她道,然后让开身位,让我走进屋子里。
“他倒是找人去办了,叫我不要操心,的也是,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种事儿。”
她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嘟囔道。
“为了保护更多的孩子,咱不能把心思浪费在其他事情上。”宋以沐忽然话多了起来。
我不知道坐在那里,有些局促,于是选择站在床边。
很明显,她的多话,是为了岔开话题。
“不定你母亲并不是故意抛下你的。”犹豫了片刻,我终于还是了出来。
宋以沐不做声,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忽然从床上坐起来。
“张嘴?”
“啊?”
趁我疑惑的一瞬间,她把棒棒糖塞进了我的嘴里,很使劲的那种,甚至戳到了我的喉咙,让我条件反射地干呕了一下。
“我靠,你干什么?”
“我原谅你这一次。”她指着我道,眼神冰冷而嫌弃,“我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跟你直了,不要跟我提她!”
她另一手已经紧紧攥拳,准备在某一瞬间打在我的脸上,就像一只怕生的猫一样,举着爪子,准备随时给我伸出来的手来上一下。
这一下应该会很疼,我还是不要尝试了。
我吞了吞口水,连同糖果的味道一同吞进肚里。
“好酸!”我暗道,这棒棒糖是那种特别刺激的酸,令我口舌生津,不得不抿抿嘴唇才能继续话。
“你竟然喜欢吃这么酸的糖果。”
“嗯,这糖不会变甜的,吃到最后也是。”
我靠着床边坐下。
“有啥烦心事儿就跟我吧。”我笑了笑,“我可是你的私人心理医生哦。”
“哼,少来。”
她躺下来,把胳膊挡在眼睛上面,语气虽然仍旧不妙,但听起来,略带着些微的笑意。
她的嘴巴动了动,牙齿忽然猛地咬在一起,嘴角动了动,又松弛下去。
她擤了擤鼻子,表情又放松下来。
果然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儿,她的母亲,看起来又是宋以沐的一个心结,不过显然,这次,她成熟了许多,不会把所有事情都憋在自己的心里。
“我还真成心理医生了啊。”我心想。
我起身,准备离开。
她忽然伸出手,扯住我的褂子。
“陪我待一会儿再走。”
“好。”
“等糖果化完,再走。”
“好好。”
“不许嚼!”
“知道了,师姐。”
“还有,以后别叫我师姐了。”她忽然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显得我老。”
“不叫师姐,那叫什么?”
“……”
叫全名?叫以沐又显得没有分寸,叫宋姐又显得古怪。
“不过,我还是觉得,‘师姐’这个称呼很好呢。”
“唉……随便吧。”
“师姐。”
“诶,干嘛。”
“师姐?”我腆着脸,又叫着她。
“滚。”她忍着笑意,嗔骂道。
“那我可滚了。”我装作离开的样子,准备起身。
一个温暖的身体忽然平了我的后背上。
宋以沐,我的师姐,从背后,双手环住我的脖子。
我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她发丝间的余温、她鼻息中郁闷的气流、她那紧咬着牙关,不让流下的泪水。
“为什么?”她死死搂住我的脖子,脸贴在我的肩胛上。
“师姐?”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为什么她还要回来?明明,明明一切都变好聊,为什么她还要回来。”
她声音颤抖,然后忽然凑近我的脸颊。
她吻了我。
吻在我的脸上,很轻,很快。
一股电流涌过我的全身。
我瞬间从床边离开,半蹲着身子,拉住她的手,震惊地看着她。
这种时候,我不得不出那句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我必须这么做。
“宋以沐,我……”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住棒棒糖的木棍,我一时不清楚话。
“没到时候呢,还没,还没……抱歉……我只是。”
她低着头,轻声喃喃。
柠檬味的糖果彻底在我嘴里化开。
“你就当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拜铜…我不配做一个专员,我不配……现在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师姐推着我的胸口,把我往后推。
她跪在床上,眼泪往下掉。
“等风暴结束了,我再,听你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