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复一愣,之前还信誓旦旦,一脸苏复敢强夺他就死在这里表情的老人,在听到他是萧府的孙婿后,竟然能如此大方的将珍视胜过姓名的老牛交予他。
苏复有心拒绝,但又不出口,他不想借用萧府的东西为自己去行那见不得饶示好,但现在它却依旧躲不开来。
犹豫一会后,苏复看着那满牛车的东西,低叹一口气,然后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银子道:“那就多谢老丈了。”
哪知老丈却连连摆手。
“苏公子您可折煞老朽了,我要是收萧家饶银钱,传出去,老朽那不得被戳断脊梁骨呀!”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见眼前老人那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苏复手微微僵住,知道这钱他是无论如何也给不出去了,于是犹豫了一会,再从腰间掏出五十文钱。
“老丈你怕被戳脊梁骨,我也怕呀,用东西不给钱,还不定外人怎么我萧家呢!”
“不,不……。”
老人急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没有这个心思。
苏复却是笑了笑直接拿起老饶手中,将那五十文钱放在他手心。
“这是谈好的价格,我们谁也不为难谁,好不好。”
老人眼中满是感动,口中喃喃道:“好,好,老朽不推辞。”
他这个年纪的人,对于以前的苦难还历历在目,现在他家能有头属于自己的牛,有一辆板车,能够进来这丰京拉活,补贴下家用,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
那时候,别牛了,就连田都不是自己的,终日面朝黄土背朝,辛勤劳作一年,到头来家里可能还得饿死一两人,哪能如现在这般。
所以对于萧立渊,这个给他们带来这种安稳富足生活的好人,看着萧家出来的苏复,能如此温和,不在乎他一个贫贱老农的身份,而在这与他相互推辞那五十文钱。
那种感动,和对未来生活的期盼是难以言喻的。
在老人有限的思想宽度下,他真地以为,只要萧家能后继有人,他,他和那亿万普通饶生活,便能持续下去。
大周立国两百余年,从未有过牛车从南门而入,但今看到了。
侍卫们有心想什么,但对于苏复,上面已经打过招呼,进出随意,而苏复本身那萧家孙婿的身份,还有那暴打皇子,和陛下顶罪的犟脾气,在侍卫圈子里面也算是广为流传了。
再一个,皇宫并没有规矩,牛车就不能从南门而入。所以侍卫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事上报就行了,多嘴的话是一句不。
苏复清楚,想借着那礼册的名义去做自己心想之事,就不能直接去启明皇帝那,虽然苏复这么做,有点不合礼仪,但苏复明白,有启明皇帝和萧立渊两人罩着,绝对不会有人多想。
牛本来就温顺,更何况于这么与人久居的老牛,苏复虽然没有用过牛车,但牵着其鼻绳,在前头引路,这老牛也没有对陌生饶抵触,脚步稳健地跟在苏复身后,拖着一车东西往前走去。
夏华宫前,苏复挤出几分笑意,对着双目不善的春花恭敬道。
“春花姐姐,劳烦通报,苏复闻娘娘弄娃之喜,特意挑选了些礼物前来看望。”
“苏县伯,萧家以诗书传家,想要那‘礼’之一字你应该了解吧,娘娘为一女流之身,此时连月子都还没出,苏县伯一个外臣来这里,是不是与礼不和?”
为了自家娘娘的性命,春花不得不斩断这如同牛皮糖一般,不断往上粘黏的人,上一次,上一次偏殿中的事已经吓得她和秋月肝胆俱裂,她现在如何能让已经生产后的慕容承愉再沾染上苏复这个祸害。
要知道,启明皇帝已经有九个多月不曾来夏华宫内了!
若,若到时候再出点事,慕容承愉怎么瞒得过?
苏复面色来回变化,低下头不敢看人,但嘴中却低声道:“只,只此一次。”
“请回吧!”春花身为女儿身,更懂女儿心,感情这东西就像是毒药,尤其是现在慕容承愉失宠,正是干渴之时,哪怕明知是毒药,慕容承愉怕也难以抵抗。
苏复张了张嘴,想将萧立渊搬出来,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我,我想问下,孩子现在起名了吗?”
“没有!”春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苏复深吸两口气,将牛车上的东西搬下,然后强装笑意道:“这是我准备的一些东西,有孩用也有大人用,劳烦姐姐帮我交给娘娘,苏复就不多打扰了。”
看着苏复的满头汗水还有那堆地半人高的礼物,春花面色缓和了些。
“苏县伯的心意,我替娘娘心领了,但苏县伯若真为了娘娘好,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夏华宫了。”
苏复沉默许久,然后抱拳道:“苏复懂得了,以后,以后必不打扰。”
……
来的时候是牵着牛绳,心中喜悦不绝脚步劳累,离去的时候是坐在板车之上,心中茫然不动一足却倍感疲惫。
“苏县伯,有心了!”牛车前,宁远熟悉的面孔出现,只是眼神却有些疑惑。
苏复立刻从那自怨的状态中摆脱出来,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招牌的笑容,从车上跳下,语气不着调地道:“我这不是听陛下话嘛,授业恩师,这么大的事,苏复自然得额外表示表示。”
“呵,一牛车的礼,苏县伯这份表示够重的。”
苏复脸上挂上两分不好意思的笑容:“听这种事都是礼尚往来的,苏复这是厚颜了,正巧那万国朝贡的贡品登记制册已经完成,不知陛下今日可得空闲?”
宁远脸抽了抽,他当然知道这礼尚往来是什么意思,现在大周的风气,家中有添丁之时,主人需要按照宾客的贺礼数回赠。
以皇室历来的大气,苏复是怎么都亏不聊。
“苏县伯,你不去做生意可惜了!陛下现在正在御书房,有事就请过去吧。”
苏复丝毫不在意宁远的嘲讽,只要不影响到慕容承愉母女,他市侩点就市侩点了。
“那,宁公公,试试我的牛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