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玉山算是老熟人了,苏复很是亲昵地打了个招呼,随即就看目光投向宋沭,
宋沭长得很有近海人的特色,身体干瘦精壮,皮肤发黑,看向苏复的目光既有敬畏,更有渴望。
苏复笑了笑,看来之前洪玉山一行,很好的为自己扬了一番名。
轻嗅空气中传来的食物香味,苏复对着宋沭笑了笑。
“洪将军,宋将军辛苦了,今日禁酒不禁肉,城中所有吃食,昼夜不禁,还请招呼军士们一同入城吧!”
洪玉山和宋沭愣了下,转头看向杨袭虎。
非战时,军队不入城的规定是写在军纪之上的,苏复虽然相邀,但他们是奉命跟着杨袭虎的,自然是需要以杨袭虎意见为准。
“进去吧!”
杨袭虎没有解释,而是牵着缰绳,与苏复一同并肩走入这庐江郡城之中。
两千兵马一同涌入这庐江郡城,原本热闹的气氛为之一清,但苏复没有解释,而是径直带人来到了庐江郡城的会仙楼前。
看着那几栋高耸连绵的酒楼,不管在何处,这会仙楼的建筑都能算是引人震撼的一个风景。
“苏复没什么好招待各位的,这会仙楼味道不错,就先吃这一顿,然后劳烦各位,接下来需要辛苦一段时日了!”
苏复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寂静的楼前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到。
洪玉山张了张嘴,看了看苏复和杨袭虎,两人眼中的坚定和杀意已然快要渗出。
平日他可以和二人聊个有来有往,甚至还能叫他们“滚”,这是当权势彰显时,洪玉山才明白,他一直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千户。
哪来资格与眼前二位谈劝慰?
“多谢苏大人慷慨!”洪玉山和宋沭拱手低头称谢。
身后所有军士亦有样学样,齐齐道:“多谢苏大人慷慨!”
……
庐江郡城的会仙楼从未如此热闹过,所有后厨火灶全开,哪怕先前有人通过气,会仙楼内提前做了准备,但依旧有些手忙脚乱。
会仙楼后厨,一个脸上泛着油光和倒三角脸胖子,穿着一身俗气的金色衣袍,看着那连走带跑的侍从端着托盘来回在自己身前跑动,脸上却没有生意大火的喜悦,而是一片哀愁。
从袖口中拿出一张信纸,张运财只恨自己嘴多,为什么要给上头传信,结果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任务。
“在丰京的时候你们不做,现在苏复这心黑的来江南了,让我来做,真是上面无人,尽干难事!”
将信收起,张运财随手拦住一侍者,从他手里接过庐江本地最为出名的过冬鱼。
然后挤出讨好的笑容朝着苏复所在的包间走去。
包间内,苏复和杨袭虎等人相对平和地坐在一块,一边吃着,一边聊着这几日分开后大概发生的事情。
虽然已经从常威嘴里,了解到他能带着破浪军赶来的原因,但从苏复嘴里说出时,杨袭虎眼中还是有感动闪过。
在听到姚清远最后带人截杀苏复时,杨袭虎眼中杀意显露。
“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他!”
苏复将嘴中食物咽下,很是洒脱地笑了笑,仿佛那逃亡的经历只是身上的一点尘埃,轻轻掸去,不留一丝痕迹。
“一样的,你杀,我杀都一个样,能亲手为匡师伯一家报仇,我更感欣喜。”
在抵达庐江郡城后,苏复就差人去强行靠岸的楼船上取回了匡天干一家的尸骨,而其余者,以及仇犁庭等人的尸骨,亦在临汀郡守的安排下,送往琅琊郡。
杨袭虎无言,他一直没有开口说一句抱歉,但现在他还是说出来了。
“对不起。”
若是他不去救婵寒仙,以他之能,带五十玄光甲士,或许可以守下营地,或许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或许仇犁庭还在。
苏复也不会数次遭遇生死危机。
苏复摇了摇头,不是安慰杨袭虎,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和你无关,有心算无心之下,不管你走与不走,他们都势必动手,而且你不走,我也不会反应过来,知道池勉的问题。”
“到时候里应外合下,你我的情况肯定比现在好不了。”
引走杨袭虎是一个阳谋,对面的人明显不怕苏复警觉。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匡天干会留下信息,让姚清远被调走,而杨袭虎的离去,会让苏复确定,这一次沉船打捞会是一场局。
没想到苏复下手那么快,没想到仇犁庭会那么狠,将所有漕帮的人全部沉江。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错判了仇犁庭和随行军士,没想到失去两位主官的情况下,他们能战没至最后一人。
给了苏复时间逃走。
至于杨袭虎,那就是他们错估了杨袭虎的实力,二十二岁的宗师,苏复现在听来犹觉在梦中。
杨袭虎再次沉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不是最后骆芳华那一掌,他早就油尽灯枯而死,哪有衰极而盛,一跃为宗师的机会。
有记忆以来的寒暑不辍,无数珍贵的药材,铸就了杨袭虎蓬勃欲发的强劲身体。
杨袭虎总开玩笑,他一个杨家嫡子,月银不过十两。
但他更知道,杨家花在他身上的银子何止千万?
其中用到的人情更是数不胜数,最起码一个……皇家的内库,是对他开放的!
一个冠绝天下的皇朝,所搜集的资源,注于他医一身,加之天赋,心性,才让他争得那半分可能。
最后一个内家高手强入宗师境,集全身内劲夹天地之气,以外阴勾连内阳,才有他杨袭虎现在这个冠绝青史的名声。
可这些条件,有几人能满足?
又有几人能有胆子去尝试?
“只能说,幸运眷顾我们,是仇大人和那一百多军士用他们的性命,为你我挣得那命运的眷顾吧!”
洪玉山和宋沭越听越安静,越听越能察觉到不对劲,苏复和杨袭虎这不像是在聊天,好似在大军开拔时的誓师一般。
“咚咚”,敲门声响起,苏复和杨袭虎齐齐向门口之人看去。
只是一眼,张运财便如坠冰窖。
“这两位是要吓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