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春花的声音将在屋内依偎的苏复和慕容承愉惊醒。
“娘娘,檀小姐和凤嬷嬷过来了。”
慕容承愉眉头微皱,将已经睡着的孩子交给身后的苏复,然后将上衣放下,疑惑着问道:“檀儿?凤嬷嬷?他们不都被安排在西厢房那边吗?”
“这些贼人已经打到那里了吗?”
春花看了一眼小院外,西厢房那边确有火光升起。
“西厢房那边是有动静。”
慕容承愉正欲松口,但却被苏复一手按在肩膀之上。
今夜,苏复一颗紧绷的心根本听不得任何意外,此刻听着慕容檀和凤嬷嬷来此,哪怕理智告诉他不可能有问题,但他亦不能让丝毫意外出现在慕容承愉身前。
“是他们自己过来的,还是慕容家主嘱咐的?”
慕容承愉愕然,但也没有插嘴,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此处,毕竟……她可是慕容家能存在下去的唯一保障。
“檀小姐说是家主嘱咐的。”
苏复面色微变,手中力气都不由大了两分。
“凤嬷嬷武力应该不弱吧?”苏复低声看着皱眉的慕容承愉问道。
慕容承愉低头沉思了一会,虽然凤嬷嬷在她身边待了二十一年,在她有印象的时候就出现在慕容家中,但论了解,她好像真的没有了解过她。
“凤嬷嬷是我母亲的婢女,又深得我父亲信任,当初我出嫁时,我父母双亲都说她会保护我。”
“后来等我入宫,这江南局势变幻后,她又成为了慕容家与陛下之间的联络人。”
“她虽说是我嬷嬷,但根本不为我所控。”
慕容承愉没有下定论影响苏复的判断,但话间却将凤嬷嬷的不简单全部道了出来。
苏复脑袋转动,一个心不在慕容承愉身上的人,在通武力的情况下,他更不敢放其进来了。
但苏复更不敢撕破脸皮。
现在院落外,留下的军士本就不多,苏复信奉阻敌于外,不让战火蔓延至身前。
所以除了必要的防卫外,其他人都交由杨袭虎去安排。
外面的破浪军军士不过十人,只要凤嬷嬷武力强一些,这些普通军士根本不可能拦住。
“春花进来,与承愉换身衣裳,然后藏于纱帐之后。”
“承愉则侍于院门之后。”
“若有意外……一切有我!”
苏复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再不给回复,那凤嬷嬷究竟有没有面具,就都得揭下了。
春花推门而入,与慕容承愉年岁相近的她虽然未曾生育,但二人身形却有七八分相似,此刻烛火微朦,若藏于纱帐之后,不细看之下,倒也分辨不清。
慕容承愉没有犹豫,她活着,所有人都安全,她死了,则一切成休。
外衣脱落,两抹春色在苏复眼中闪过,然后便被夜色所取代。
将担忧的面容换作一副肃然不喜模样,苏复阔步向前,给了在院门口守着的秋月一个眼神,然后对着俯身的通报军士道:“带我过去。”
就在气氛逐渐凝聚,慕容檀和风嬷嬷两人面色渐冷时,苏复的身影从昏暗中走出。
“慕容檀,凤嬷嬷,你们知晓这是什么时候?”
“你们来此,是想让娘娘陷入险境不成?”
苏复声音严厉,低喝声中满是不喜,但又夹杂着一丝无奈,让人一听,便知道他磨磨蹭蹭的出来,是被谁强令的。
心中稍松一口气,但慕容檀心中对苏复却愈发愤恨了。
“你苏复一个大男人能躲在这里,我慕容檀就不行?”
“若不是你,我慕容家怎会有今日局面?你害我慕容家还不够?”
苏复冷笑一声,双眼森然地看向一旁佝偻着身的风嬷嬷,与第一次和她相见时的不自在感相比,苏复此刻可谓尽显权力锋芒。
“凤嬷嬷你也陪着胡闹不成?”
凤嬷嬷一愣,她好久不曾听过这般语气的话了。
她在慕容家名为仆,但实际上却连慕容睿,慕容承愉两兄妹都得对她敬重有加,哪怕是当初在宫中的时候,连启明皇帝身边的宁远,都得敬称她为一声“凤嬷嬷”。
哪有如苏复此般呵斥。
“老身只是奉家主令,前来保护娘娘而已。”
“若苏大人不喜,尽可请娘娘令,老身可立刻转身离去。”
面对苏复居高临下的口吻,哪怕是大半身子埋进土里的凤嬷嬷也不由心中有气地顶了一句。
听到这话,苏复心中便是一沉,慕容檀可以说是躲“祸”,但凤嬷嬷却不行,而凤嬷嬷能将“保护”两个字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自然是对自己实力有自信。
苏复佯装怒气一视,却不曾在凤嬷嬷眼中看见丝毫怯意。
“哼,进来吧!”怒气收敛,苏复偏头不看,对着一旁的军士道:“过去一人和杨将军说声,就说娘娘这来了人,让他分点人过来加强保护。”
苏复虽然声音平缓,但却绷紧了身体。
是搏上一搏,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就看凤嬷嬷的反应了!
在苏复话音落下的时候,凤嬷嬷眼中寒光一闪,但看着苏复硬气模样,看着周围那些军士,她到底不敢有闪失。
一旦事有遗漏,那慕容家就真的没希望了。
“是,大人!”
从一旁军士回应,至他离开,凤嬷嬷都没有动。
而苏复也才顺势转身,朝着小院之中走去。
小院外,一道身影立于院门之后,晦暗的灯光照不清她模样,却能照现那屋中,隐于纱帐之后的身影。
“苏大人,凤嬷嬷,檀小姐,请进吧!”
声音从昏暗处传出,除了苏复外,慕容檀和风嬷嬷都没发现这称呼顺序有什么问题,好似习以为常一般。
苏复轻“嗯”一声,脚步加快,将慕容檀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至身前,只留下在昏暗灯光下,低着头叹息的慕容承愉。
她虽然模仿了春花的声音,但二人终是有细微差别的,一个服侍了自己二十一年的嬷嬷,一个自己的亲侄女,若真担心自己的安危,又怎会那么急着走进屋内,连自己声音中的些许差别都分辨不清了。
毕竟,她们两个,可不是路人呀!
秋月立于纱帐前,对着走进来的苏复三人行了一礼,明亮的烛光下,她眉间虽有忧虑,但却不显慌张。
戏鼓敲击声规律的响起,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纱帐之后,慕容承愉声音很是慵懒道:“坐下吧,都是自家人。”
凤嬷嬷双眼盯在纱帐之后,离开慕容承愉到现在,她已经有七个月不曾见过慕容承愉身影了。
屋外的厮杀声依旧在靠近,但依旧达不到让那些刺客背罪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