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复,你觉得现在漠北皇庭如何?”
呼谒单于不再执着于比较,他想听听苏复对漠北皇庭最直白的评价,亦是对他的评价。
苏复轻出一口气,最难出口的一件事都说了,也就不在乎这一件了。
回忆着从漠北府至此,愈发荒凉的环境,回忆着夜晚的凉意与此时的燥热。
整个漠北皇庭,或许只有这喀纳斯湖才是其生机所在吧。
“燃命之所,可暂游而不可久居。”
呼谒单于面色如常,等着苏复的下言。
而苏复也没有让他失望,很是真诚道:“这种环境下活下来的人都是勇武的战士,只能依靠掠夺,才能维系他们的力量与生命。”
“但可惜,有逐北军在外,注定他们只能‘自相残杀’了。”
“单于你在,自可压服群狼,你若身故……以现在漠北皇庭的状况,化为四部,重回纷乱才是其归途。”
呼谒单于一笑,继续问道:“那你认为,我们西迁如何?”
苏复知道呼谒单于是在开玩笑,所以摊了摊手道:“一个大周都让皇庭喘不过气来,再动西域,那些小国家的‘天皇帝’可不是白叫的。”
“到时候可就真的‘天朝’合围了。”
呼谒单于心中决断已下,与苏复话了,他便将目光投向大狐轻雪。
“你母亲……算了,你还是和苏复早点生个孩子吧,趁着我还在,哪怕不能相见,让我听到消息,我也足够开心了。”
“等以后,若有机会,带孩子来到我坟前,让我看看……我的决定有没有错。”
大狐轻雪眼眶一红,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服软了。
不管其愿意不愿意,那个方法,都是他最后的希望,哪怕便宜的是“外人”。
“我,我会的,父汗。”
呼谒单于看了看大帐之外,那些走动的身影,脸上颓然收起,那副威仪模样再现。
“带着苏复到处走走吧,接下来,我要好好整顿下那些心思不定的人了!”
“是,父汗。”大狐轻雪和苏复齐齐行了一礼,随即朝着大帐之外走去。
此刻大帐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苏复和大狐轻雪身上,不少人眼中的觊觎和嫉恨根本就不加掩饰,甚至于由此而生的杀意,都是那么的赤裸。
“我亲爱的妹妹,一年多没见,你倒是被大周朝廷养得不错。”一个身形魁梧,但眼睛轻浮,神色间满是倨傲的男子走近道:“还养了一个不错的小白脸!”
“他那小身板,能满足我们草原儿女吗?”
大狐轻雪脸上生起一丝厌恶,连话都懒得回,径直带着苏复往前走去。
大狐苍虎面色一滞,一张比苏复脸还要大的手掌横伸,将二人拦住,随即冷声道:“这一点倒是没变,还是一样的没礼貌。连哥哥的话都不回的。”
大狐轻雪脚步不停,但白皙如玉的手掌却化作一把掌刀,劲力吞吐,直接砍在了大狐苍虎的小臂之上。
“咔!”
清晰的骨裂声传出,大狐苍虎的脸色陡然扭曲,一道痛呼刚出,便被其死死地闭在口中。
“你依旧是那么废物!”大狐轻雪冷笑一声,看着捂着手后退数步的大狐苍虎道。
“唰……。”
刀剑出鞘声响,一个身形精壮,有着些许西域人长相的男子拔出腰间弯刀,满脸激愤却难掩其眼中兴奋。
“妹妹,你太过无礼了,竟然敢无故对二皇兄出手。”
“待我擒了你到父汗身前说理去!”
主子身动,其身边亲卫亦是跟上,大狐轻雪想出手,苏复却是不让了。
苏复笑嘻嘻的往前走出半步,侧头对着看好戏的莫知礼和冀观尘道:“二位大爷,别再看戏了,我这小身子板,可受不得糙人蹂躏。”
莫知礼低叹一声,大狐轻雪的实力足以解决这几人,但谁叫自己的钦差大人心疼呢。
再一个……大狐轻雪可是大周的长平郡主,不是他们漠北皇庭的人可以随意欺负的!
几道沉闷声响起,莫知礼刚想开口说话,便见到苏复又拿着一把熟悉的小刀走近。
一恍惚,自己脚下便有三人被苏复一刀送走,只留下那个惊恐着失声的皇子在挣扎着。
“那啥,虽然不知道你是我大舅哥还是小舅子,但有句话我想和你说。”
“想说理,你不用去找父汗,可以直接来找我的。”
大狐西和看也不看苏复,紧咬着牙低吼道:“宗师!”
“你们大周朝廷竟敢明目张胆地派宗师入我皇庭!”
“人呢,皇庭的宗师人呢?”
“父汗为何坐视不管!”
苏复双目微缩,一抹尴尬浮现在脸上,转头看了大狐轻雪一眼,似在问这也能当皇子?
大狐轻雪苦笑一声,自己这些兄弟但凡能有一个堪用点的,自己父汗就不必让她帮忙治理皇庭如此之久,甚至于将她送往大周,以期未来了。
在这大狐西和大叫之时,正有一人走近,不过脸上同样是苦笑不断。
拓跋睿识拱了拱手,脸上丝毫不见夜路之辛苦。
“苏大人,皇女陛下,四皇子顽劣,其本心并无恶意。”
“惊慌之间有所误语,还望不要介怀。”
苏复来回打量着眼前这个人,难怪大狐轻雪说,自己若见到漠北皇庭的左贤王必然心知。
眼前这拓跋睿识,真就和大周世家之主没有多少区别。
没了漠北之人特有的躁气,其儒雅之风,竟连苏复都难以企及。
“左贤王客气了,是苏复孟浪了,还以为这是轻雪跑来认亲的远房堂弟什么的,所以下手些微重了点。”
苏复将抵在大狐西和心口上的刀挪开一些,然后在其衣物之上将血迹擦拭干净,这才假惺惺道:“是四皇子不要介怀才对!”
“左贤王!”大狐西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苏复阴恻恻道:“外人逞凶,为何还要对其执礼,我漠北皇庭已经沦落到需要对大周人摇尾乞怜了吗?”
拓跋睿识神色如常,对大狐西和的无礼没有丝毫放在心上,只是直直地看着苏复和大狐轻雪二人,眼中略带可惜道:“这可不是外人,一个是我皇庭的明珠,一个是我皇庭的驸马。”
“四皇子殿下,你这话传到单于耳中,可是要挨训斥的。”
拓跋睿识是除了呼谒单于之外,最为支持大狐轻雪的人,此刻看见她与一“外人”相依,的确是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毕竟,大狐轻雪本该成为他拓跋氏的女主人的。
大狐轻雪却对拓跋睿识没有太多好感,自己能与众多兄弟姐妹不和,可离不开他十数年如一日的功劳。
毕竟,只有一个完全独立的她,才能在未来为了拓跋氏而挥动对自己兄弟姐妹的屠刀。
而他拓跋氏,自可毫发无损地尽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