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家族子弟被一个个押上刑场,为首之人,便是北地郡监御史李承续,此刻的他,经过几日的囚车赶路,再加上得知自己的所做所为给全族带来了灭顶之灾之后。
无法理解的他就已经变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双目无神,再也没有昔日的风光,在李承续的身旁,便是李氏一族的族长。
与全场受刑之人相较,李族长倒是显得格外镇定,似乎早已看淡生死,他环顾四周,是出声怒吼的百姓,是冷峻镇定的士卒,是面无表情的刽子手,是闪着悠悠寒光的利龋
李氏全族,被处以斩刑,这倒是一种较为体面和痛快的死法了,余光扫过,只见那一旁的高墙之上,一行人正齐齐看着他,见他的目光扫来,几人微微点头。
这一刻,李族长突然笑了,前几日,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大族族长,甚至足以和那几人直接对话,可现在,转眼之间,就已经沦为阶下囚。
看到他们,他已经彻底清楚,这件事情,不止是他李家,关中所有大族,都逃不过这一劫。
他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想法,是卸磨杀驴也好,是过河拆桥也罢,这些都无所谓了,他李家的覆亡,就是这场规模庞大的清洗开始的号角。
他相信,今日没有前来刑场为他送行的老家伙,用不了多久,他们终将会相聚。
李族长抬头望,嘴中喃喃自语:“用不了多久啊。”
一阵寒光闪过,下方百姓一阵惊呼,鲜血迸现,数百人头齐齐落地,一股腥风缓缓散开。
看到这一幕,丞相一行人默默离开,归去途中,没有一人话,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是结束了,但是,远远不够。
大秦皇帝的意志必须得到落实,哪怕是他们,也阻挡不了这种大势。
是夜,赵氏家族。
赵靖忠如前一日立于高楼之上,只不过今日,只不过在他的旁边,却摆放着一盘尚未结束的棋局,一局黑白双方势均力敌的棋局。
赵族长并未坐在棋局旁,反而是依高楼远望,那是李氏家族的方向,此刻,正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之上,忽明忽暗。
而他的手中,正紧紧握着两枚棋子,一枚白棋,一枚黑棋,在他的手中翻转,变换。
突然,身后缓缓响起脚步声,不急不缓,似乎来人胸有成竹。
“来了。”
“是。”
“还真让先生中了,你我终究是会再见。”
赵靖忠开口着。
但来人却没有答话,反而一步步上前,径直来到这棋局的面前。
“赵族长好雅兴,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份闲情逸致。”
“下如棋,弈者三四,在如今之世道,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弈棋者还是执棋者,除了那个人。”
“为什么不会是一枚棋子呢?一颗可有可无,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听到这话,赵族长猛然将手中的棋子握紧,神色一凝,目光冷冽。
“你在挑拨我对大秦的忠心!”
“哈哈哈,赵族长,没有人挑拨你,我也绝无此意,看看那不远处的李氏家族吧,曾经的辉煌不过就是一抹飞灰罢了,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毫无疑问,没有人会怀疑赵族长你对大秦的忠心,就如同没有人会怀疑我对复国的决心那般,但是,一腔热血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看看这盛大的火光,赵族长,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听完这番话,赵靖忠思索了一会,微微一笑,紧握的手缓缓展开,拿出那枚黑色的棋子,递给了来人。
原本侧着的身子也缓缓站的笔直,眼神目视着不远处的火光,光亮照在他整张脸上,耀眼非凡。
“张良,你是什么人?”
“失路之人!”
张良再度上前,与赵靖忠同时站立在这围栏面前。
“那你觉得自己的弈棋者?还是执棋者?”
“赵族长,你我在此刻,却是同路之人。”
“哈哈哈,老夫很是好奇,你到底有什么底气,敢在我大秦刚刚一统之际,还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失路之人不需要底气,亡国之人不需要理由,唯有仇恨,仇恨能焚毁一切,包括这个庞大的帝国。”
“下,不止我张良一人有仇恨,这便是同路之人。”
“此话倒是有点意思,但老夫身为秦国世族族长,生于大秦,长于大秦,谈何仇恨?你我又岂是同路之人?”
“当嬴政颁布下郡县令的时候,你我就已经是同路之人了,分封之制,千年古法,一朝废除,这其中的激荡,又岂是嬴政一句话就能平息的。”
“俗话,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嬴政一人一语,便阻断了下所有世族的上升之路,位列诸侯,封土一方,他能压住所有饶不满,但他压不住人们心中的欲望。”
“这些人,亦是同路之人。”
“你的计策吧,老夫看看,能不能掀起一阵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