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中,远处是壕沟鹿角,营墙军帐,近处是吊斗军旗,各军巡逻,而营地最中央自然是赵斌的中军宝帐,帐前立着一根硕大旗杆,杆上正悬着一面明黄色大纛旗,旗上八贤王三个大字随着旗面舒展,映在每个军士的眼中,照在这些儿郎的心郑
大旗之下此时更是严肃万分,如今西北军中有名的大将十余位,各军、营、队的将军更是有几十人,此时一个个都身披坚甲,肋下挎刀带剑分列两边。左边为首之人正是那曲端曲师尹,右边为首之人则是吴玠吴晋卿,这两位一个是西军宿将威望颇高,更有威武大将军封号在身,一个则是两立奇功,在场的将军们都不得不承认,要是没有那一千架八牛弩随军,这次或许会胜,可死伤绝对不会这么少。
因此这两位站在首位众将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不过此时不论是这二人还是其余人,神色都颇为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中军宝帐。只见此时军帐前已然摆好一张桌案,一把大椅,左右两旁各有十名军士,手持着金瓜钺斧侍立两旁。这桌案上摆着军旗令箭,龙胆震山河,另有笔墨纸砚列摆其上。桌案旁正立一人,身披黑铁甲,外罩五品五官袍,手中斜抱金锏一支,一双眼半开半阖,立在那里隐隐扫视众将,正是赵家老仆赵忠。
随着军中鼓声响亮,正是卯时到来,自有点卯官出列依照名册点卯,三卯之后来到帐前拱手道:“回禀上官,三卯点过,我大军各营诸将尽数到齐!”
赵忠闻言原本半眯的双眼陡然圆睁,“诸将静声,王爷升帐!”
随着赵忠一声令下,帐前诸将立马一正衣甲,而赵斌也随着赵忠的声音缓步走出大帐,来到桌案后之后,坐定身形。随着赵斌这边坐稳,曲端和吴玠对视一眼,两缺即齐齐迈步出列,抱拳躬身道:“臣曲端、吴玠携西北诸将拜见八贤爷,贤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斌端坐桌案之后,抬手道:“诸位将军免礼,连日大战诸位将军辛苦了!”
曲端、吴玠等人听了赵斌前半句已然是站直身形,可是听到后半句又急忙躬身道:“贤爷身先士卒,亲率劲旅冲阵在前,我等何敢居功。”
赵斌摆摆手道:“哎,这有功自然当赏,连日大战覆大金二十万大军,这要是我一个人可是万万办不到啊,想当年金人南侵我单枪匹马前去御敌,连战几月可也没能杀够一万金人,这一战还是靠诸位将军拼死,各军将士用命,方才能有此奇效啊。”
赵斌此言一出,众将都是面带微笑,而紧接着就听赵斌道:“今日升大帐实有几件大事要处理,因此才劳动诸位来此。这头等事便是各军将士的赏罚升迁,回去后各位务要做到详实准确,有功的当赏,有过的当罚,万不可有隐瞒克扣之弊!各军自行整理上报,交由曲、吴二位将军核准,最后统一报至本王处裁定!”
众将闻言急忙齐声拱手道:“请贤爷放心,此事军中早有定论规矩,我等必依律而行!”
赵斌点点头算是回应,至于军中会不会有人欺上瞒下,赵斌却并不在意,毕竟有赵忠和暗卫在,这些人监察全国都不在话下,更别这区区十余万大军了。这军功统计一事,要是没人欺上瞒下那自然最好,可要是有那正好杀人立威,以正军规。
这个道理曲端、吴玠是心知肚明,吴璘、刘锡等人隐隐能猜到,毕竟赵斌左右那些侍卫可不是摆设,这些人可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不过也有些军官不知此事,方才赵斌出各营自行统计时,已然有人在那里暗转眼珠,暗中谋划了,这一幕却没逃过桌案旁赵忠的一双鹰眼。
不过这些事就不是赵斌需要费心的了,随即就见赵斌轻咳一声道:“诸位将军,这第二件大事乃是祭祀。”
赵斌此言一出,场内众将却都是一愣,要知道之前赵斌可是刚以祭祀之事将张浚驱离军营,现在可刚败金人,这位王爷怎么自己就要祭祀了。
正当众将疑惑之际,却听赵斌道:“自靖康年金兵侵我国土,无数将士舍家搏命以抗金兵,如今终有大胜,当行祭礼以慰英烈!”
赵斌这边刚话,赵忠那边就一摆手,立时有军士抬上来一张长条香案,其上稳稳摆着三个牌位,另有一张八仙桌子,桌上摆着的则是三牲祭礼。
眼看香案摆好,赵斌起身道:“靖康元年九月,太原城援兵断绝,城内军民断粮少兵,然城门破后陷,犹有一将率疲兵巷战,身中数十枪,此将守太原凡二百五十余日,实乃我大宋风骨,将帅楷模。”
在赵斌出太原城的时候,场内众将的面上就都露出激动之色,甚至有几将眼圈已然泛红,就听赵斌继续道:“今我等大败金军,斩敌二十万,当焚香已告将军,已为将军英灵,故此本王这香案之上第一人正是王禀王正臣王大将军!”
而当赵斌到此时,军中已然有将悄然落泪,曲端看着香案上的灵位道:“太原城破之后王将军身边只余军民数十人,然将军还以残剑指金将厉喝道,‘蛮狗,你若敢屠我太原百姓,我死后变厉鬼也要索你性命’,就此自刎而死,那数十名随王将军苦战的太原军民,有的自刎,有的互刺,全部自尽于阵前,无一人偷生。金将惊骇之余,恼羞成怒,竟然拍马践踏王禀尸身,并命令士兵将王将军遗骸剁为肉泥!”
赵斌叹道:“王将军曾言‘我为国已尽忠,为民已尽义,大丈夫一生复有何求’,此言也望诸君谨记。”
众将闻言齐齐躬身道:“我等谨记王爷训示。”
而赵斌缓缓点点头后,继续道:“自靖康年起,我西北大战不绝,除王将军外,还有一位也是舍死忘生,战死军前,前些日子孤还亲去祭奠,今日有此大胜,自当禀告!”
赵斌此言一出,众将之中已然有一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瘫在那里泣不成声。